苟十三只感觉自己一觉睡到了天荒地老,以至于他醒来的时候,脑袋都还是懵的。
还没等他睁开眼,就听见系统在他耳边滴滴滴响个不停,社畜被钉钉打卡支配的恐惧几乎在一瞬间苏醒,苟十三挣扎着探出爪子,准备先把这讨人厌的系统关掉。
“系统更新成功啦,很高兴和玩家再次见面”
“已开启好感度功能,目前好感度两级,还请玩家继续探索,以享受多姿多彩的游戏时光。”
再往下就是老生常谈的一些话,什么适度游戏怡情,沉迷游戏伤身之类的,苟十三不耐烦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过去,只随便扫了两眼看了个大概便叉掉了。
再不叉掉他只怕要满脑子波浪号,苟十三稍微动了下身子,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身体似乎还有点不易察觉的僵硬。系统更新后连个计时工具都没有,只能先睁开眼看看窗外,或者是问问花满楼他们。
不知道是不是路的缘故,马车好像比之前还要颠簸。
苟十三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太久没视物导致他眼前有一层五彩的光膜,然而当光膜散去后,他却并没有看到熟悉的眼光和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带深沉,质地粗糙的黄色。
在种颜色苟十三知道,虽然称不上很熟悉,但他也曾在司空摘星哪儿有幸体验过一回。
简而言之,他现在被装在一个麻袋里,周围没有人声,大概所有人都在蒙头赶路,周围只有马蹄敲击在地面发出的哒哒声。光从马蹄声没办法判断出这儿到底有几个人,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苟十三嗅了嗅鼻子,他并没有闻见花满楼和陆小凤的气息。
在他睡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苟十三在心底把那害他陷入沉睡的系统骂了个狗血淋头,但现在光用语言抨击一个没有意志的家伙并不能缓解当下的局面,苟十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自己乱了阵脚。
“检测到玩家体内有大量麻醉性药物存在,建议增强自身抗药性,以防止类似的意外继续发生哟”
又是麻药。
不对我都睡得那么死,为什么还需要用麻药?
苟十三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概是出于心理作用,他现在感觉自己的嘴巴有点歪也有点麻。
绑走他的那群人宛如哑巴一般一言不发,他们把自身的动静压地很低,苟十三甚至都没办法听清他们的心跳和呼吸。再三思索后他缓缓伸出一只爪子尖,尝试性地在麻袋上轻轻戳了个小孔。
“嗤——”
伴随着极轻极小的麻布撕裂声,苟十三在麻袋底部撕开了一个比花生米大不了多少的孔洞,那些忙着赶路的人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那个被困的猎物已经苏醒,一切都顺利地不可思议。
太顺利了,顺利地就好像这些人故意让他逃跑的一样。
苟十三摇摇头,把自己脑袋里奇怪的想法驱逐出去,随后小心翼翼地凑到孔洞前,睁大眼睛往外看。
出于麻袋角度的原因,苟十三先看到了两条不断奔跑的马腿——他一开始的想法还是太过于乐观,看样子他是被人倒扣着系在马背上,随着马匹一颠一颠,苟十三还要随时小心不要把自己的脑袋撞到马屁股上。
除了背着他的这一匹以外,苟十三还看到在他后面的位置还有两匹马,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匹马就这样跟在后面,背上什么东西也没有,既没有人,也没有行李。
干燥的土路随着马蹄的击打而掀起滚滚尘土,附近的环境早就不是他认识的了,苟十三瞅了半天,实在是没法根据地形判断出这儿究竟是哪儿。
小孔看到的东西实在有限,苟十三努力把眼睛向上抬,他能勉强看见坐在马背上的人穿着灰色衣裳,这件衣服的颜色苟十三总觉得有些眼熟,思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在哪儿见过这个家伙。
是司空摘星吗?
不,绝不可能。
有了上次的经历和教训,司空摘星不可能再把他装进麻袋里,更不要说那个家伙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一个字都不吐。
苟十三趴在麻袋里梳理思路,一边还尽量保持自己睡着时的呼吸频率,他现在大致可以推测出在他沉睡的时候,那辆马车受到了袭击,但除此之外的细节,他却一概不知,甚至都不知道花满楼和陆小凤到底如何。
“系统,可以提供录像功能吗?”苟十三沉默了一会,问道。
“抱歉,没有呢”
这个回答倒也在意料之中,苟十三没有继续剥削那个傻子系统,只是伸爪子把麻袋上的洞又撕大了一点,他现在需要赶紧离开人,然后却确保花满楼和陆小凤的现在状况。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在这个世界,他认识的人并不多,如果把他放在大街上,苟十三甚至不知道除了这两个人以外,他还能去找谁。
或许找西门吹雪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苟十三胡思乱想着,起码西门吹雪有一座很大的庄园,再怎么看应该也不会嫌弃一只会振刀的狗。
苟十三不敢去想那个最坏的打算,或许花满楼和陆小凤的情况并不乐观,周围甚至两个讨论的人都没有,但他现在必须自己作出决定,拖得越久,那么周围的环境就会越陌生,情况也会变得更加不利。
与其因为犹豫而让事情变得愈发不可收拾,倒不如干脆放手一搏。
苟十三悄悄把爪子按上麻袋,身后的人好似完全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只是继续自顾自地赶路。苟十三深吸一口气,前爪用力一撕扯,大概是因为紧张而导致力气过大,竟直接把麻袋撕成了两半。
麻袋既破,苟十三顺着重力和惯性直接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在空中翻了个身防止落地时沙砾和石子嵌入爪子。然而就在他破袋而出的一瞬间,马背上的人仿佛背后长了眼睛,随着一声轻响飒然拔剑,还没等苟十三四肢落地,那把映着寒光的利刃便直挺挺地朝着他的狗头而去。
如果是其他武器,苟十三或许还会怵一下,但自从见过了西门吹雪,他看全天下绝大部分剑客的剑,似乎都少了那三分锐气。
起码他已经不会因为这见血的家伙而害怕了。
如果现在苟十三嘴里有把刀或剑,那他高低也要和这个绑架他的人碰一碰,奈何他现在四爪空空,唯一能用的武器就是自己那不足两厘米长的爪子和咬骨头都得小心的尖牙。苟十三在心里估计了一下,这家伙的衣服看起来颇厚,里面似乎还有一层皮革,就算自己把爪子和牙齿都送进这人的身体,只怕连破防都做不到。
这一剑中没有杀气,好像只是试探。长剑擦着苟十三的头皮而过,看似紧贴实际上却连他一根毛都没碰到。苟十三那顺着男子挥剑的方向向后跃去,刚好跳出了长剑的攻击范围。
男人似乎不适合用剑,他的手上还带着厚厚的手套,好像是担忧对手因为这双手而认出来他到底是谁。
苟十三只是一条体型中等四肢健全的狗,而男人则一人带着三匹马,谁笨拙谁灵巧一目了然。苟十三在拉开距离后并没有恋战,真的很难想象一条圆润的狗居然能跑得比马还快,四周的土地不断往身后掠去,苟十三边跑边回过头,就见男人仿佛放弃了继续追击,只是勒着缰绳停在原地,他的脸上蒙着布,只露出一双若有所思的眼睛。
怪异的感觉在苟十三心中无限放大,他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别有目的,可偏偏他现在甚至连这地儿是哪都不认识,更别说去细纠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了。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苟十三在心里暗骂,这些事情先放一放,他现在需要找个有人烟的地方,好好打听一下这究竟在哪儿。
只希望别太远,最起码可以让他用四条腿跑着回去。
灰衣男人目送着苟十三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抬起手轻轻按了按胸前的锦袋,那里面有一大撮苟十三的尾巴毛。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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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吹雪感觉自己的一天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丰富多彩了。
先是和一条狗振了半天刀,如果按照决斗的标准,那么这场切磋的胜者就应该是那条狗。原本这一件事就已经足够离奇,结果他刚出门没多久,就在半山腰处遇到了被围攻的花满楼和陆小凤。
作为陆小凤的朋友,西门吹雪深知这样的人被追杀几乎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这天地下陆小凤的仇人就和他的朋友一样多,而且每个都恨得他牙痒痒。但西门吹雪怎么都没想到,这次派出的杀手居然会那么多。
杀手的数量足以让江湖上任何一个高手吃瘪,但令人奇怪的是,那些人仿佛并不是冲着陆小凤和花满楼来的。西门吹雪赶去的时候战斗已经接近尾声,那辆马车早就在双方内力之下变成了一堆木片,花满楼和陆小凤甚至都没受什么伤,只是中了会让人昏迷的药物,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但还是少了一样东西,或许并不能称为东西。
那条狗不见了。
西门吹雪查探了一番,四周并没有狗的痕迹,只有马车坐垫的残骸上有几根狗毛。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什么样的人可以把这样一条狗带走,或许在此之前还发生了什么,不过这要等花满楼和陆小凤醒来再问了。
天边将晓,西门吹雪顺手拿起桌上的画,一张有明显污迹和破损的纸上画着一个木盒,盒子上绘有大朵的花,这种话西门吹雪认识,是小玉珠海棠。
小玉珠海棠,色洁,味甜,有剧毒,见血可封喉。
这幅画是他在马车椅子下发现的,被卷成一卷塞进了木片的夹缝里,西门吹雪不清楚这个代表着什么含义,他让万梅山庄的管家把这幅画拓下来,他不知道,但总会有人知道。
西门吹雪敲敲桌子,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些遗憾。
他应该问问那只狗叫什么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