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谢苓收拾放好餐具回来时就只见金谷一个人坐在饭桌边上,握拳不断揉着眼眶,等他抬手就见通红一片,“收拾好了?”
听他在问自己,谢苓点点头,“嗯”了一声,坐到旁边按住他的手,托起蜡烛照近了看,只见下边的眼白部分糊着小颗粒的渣子,“先生稍等会儿,我去找些鹅毛来。”
说话间她就起身离开,金谷也没拦着,眼睛确实感觉有些难受了,等了一会儿她拿着沾了水的鹅毛回来,轻笑着说:“这办法是小时候顽皮,眼睛老进东西,我娘给我想的法子,先生可别动了。”
眼睛进点东西只是应有之义罢了,目的不就是和她多亲近些麻,机会难得金谷自然是不会放过,一手帮她拿蜡烛,一边却是握着她撑开眼皮的手,还恬不知耻的说:“这鹅毛虽然柔软,但是正常的人见有东西往自己眼睛上凑,免不了要紧张的,我这样不算冒犯吧?”
不算冒犯才是见了鬼了,谢苓定定心神,不去理会他的手,只是说:“先生既然害怕那就握着吧,这算不得冒犯。”
鹅毛轻触而过,有些痒痒的。她神色平静,只是紧紧看着鹅毛尖将那渣子粘住,然后轻轻一拨,烛光下雪白的鹅毛染上了一点黑褐色,她想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却只觉得金谷握的越发的紧,抽了几下没抽出来,“先生。”
她低声哀求着。“啊?哦。”
他一派恍然大悟的模样,仍旧不为所动,见他的样子谢苓又说了一声,“该放手了。”
“嗯嗯,说的是。”
等到金谷终于舍得撒手她才有机会端正坐姿,想说他刚才的行为不合适,但又想起两人都已经独处了,还能够再说什么来,“先生还有要事?”
只能是翻开刚才的事,换个话题。“没了,不过今天下午陈木那小子来找,说他姐姐已经把玻璃给做出来了。”
“就是先生前两日鼓捣出来的那些个圆珠子?”
玻璃的制作工艺虽然不算复杂,但是一个人做还是得花不少时间,所以就把谢苓找来帮忙,所以她还是知道不少的。“就是那个,唉,先前还想让找陈家大小姐换点钱的,结果这人拿了方子就没了下文,只怕是被夺去了。”
算是遇人不淑,不过好在事情已经过了几天,人家还没有找上门来做些杀人灭口的行径,这就说明事情还有转机,毕竟自己这白白上门去送了一个赚钱的方法。“先生之前也说这玻璃做出来也怕是保不住,现在给了陈家就当是送人了吧。”
谢苓在轻声说着,玻璃的制作原料廉价她是知道的,也就能够明白那些透明的玻璃珠能够带来多大的利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先生手里想来还是有不少办法的,相信先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
虽然之前让金谷拉着手多少让人有点害羞,不过好在谢苓也不是什么古板恪守礼节的妇人,该开导开导,该出主意出主意。“倒不是受了多大的打击,只不过……”说到这里他开始眨眼,见他故态复萌的模样谢苓便摇头哀叹,“先生这是何苦,天下娇媚女子如天上繁星漫漫,只要先生日后一展胸中抱负便可揽入怀中,谁家娘子不爱英雄,何必着眼妾身,妾身已是嫁了的妇人。”
虽然没有明确的说,不过这样委婉的表明自己已经嫁人,是在拒绝,虽然丈夫死了。谢苓本以为这样一番说明金谷应该能够懂的,结果却是见他不怎么在意,“天上星辰虽然闪亮,却是遥不可及,自当把握眼前就是,日后的事那就以后再说。”
他笑了笑接着说:“而且二丫年纪尚幼就没了爹,现在她还懵懂,往后找你要个爹来你去哪里找给她。”
这已经是在谈论她谢苓今后的婚姻问题了,要是没有遇见金谷仍然呆在那个小山村的话,往后日子过不下去可能还是会找个人搭伙作伴,毕竟日子艰难,天灾人祸不断,母女两要想抗住还是很难的,只是现在日子变好了之后就不用太担心以后的生存问题,不过金谷的这个话还是让她有些恼羞,“这,先生就别再管了罢,往后她问我要爹那就说她是我一个人诞下的就成。”
摇摇头,金谷还是用诱惑的语气说道:“二丫自然是不用担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作为先生往后我还是看着她的,现在只是你的问题罢了,今后你是不用担心自己的日子,可等到以后二丫长大嫁了人你还要跟着去不成?”
听了他的话里的漏洞,谢苓的神色也不由得古怪起来,“妾身也是跟着先生学的,这么说来先生不也是、不也是……”没承想金谷饶有兴趣的反问道:“难不成你想让我当你爹?”
“那自然是不行的。”
想也没想谢苓果断就拒绝了,如果是一位有着翩翩风度的饱学大儒这样说她或许会犹豫一下,毕竟当世大儒都是头发胡子花白的老爷爷,叫了也就叫了心里会好受一些,但是金谷这样有点学识却是行事不羁同龄人,叫了的话心里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见他露出坏笑就知道这人只是想占点便宜。没点正经模样。金谷的到来不得不说对娘俩还是有些改变的,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所以金谷对那些乱七八糟的礼仪什么的也不是很感冒,在相处习惯了之后谢苓也跟着放开了,说话也就不再顾忌太多,当然李兴是不算的,她一向放得开。烛火还在烧着,昏黄的光芒将两人笼罩其间,沉默了小会儿后他对谢苓说:“你先站起来一下。”
谢苓心头疑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直到金谷又重复了一遍才将将站起身来,“往过再来一些。”
他挥手示意着,直到谢苓挪着步伐慢慢的靠近他,离了两步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抬头仰着的金谷,“怎么了?”
金谷的指示令她摸不着头脑。这个距离其实很近了,如果不是相处久了两人逐渐熟悉谢苓是不会听他的话走得这么近的,心里还在想着他的用意,直到一只手牵着她缓缓坐到金谷腿上,虽然下意识想要抗拒,却又没有动作,任由他摆弄,“其实你也没有那么抗拒我对吧?”
他的问题让谢苓有点无措,眼睛只是闪躲,明明刚才只要挣扎一下就可以挣脱的,因为握得不紧,仿佛只是在引导一般,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做,或许是对金谷的信任,又或者她其实需要有人能够指引她怎么走,现在的她就像在地上被枝条给画上了圈只会在原地打转的蚂蚁,如果有人能够给她开一条路,她还是下意识跟着的。双腿承担着一个人的身体重量还是有些不习惯的,金谷拦腰抱起想要换一个姿势,却让谢苓一惊下意识环上了他的脖子,等到调整后金谷才将她轻放腿上。贴的有点紧,主要是谢苓像一只鹌鹑,双手环在金谷脖子上,脸都快埋了进去,从脖颈一直红到耳尖,见她这副模样金谷不由笑道:“见你天天说着二丫,只怕你比她还要不堪。”
她没回答,只是埋得更加的深了。……屋里静悄悄的。“听见我的心跳了吗?我觉得现在很安心。”
他轻声说着,其实金谷也不比谢苓好上多少,牵着她的手自然而然的就往怀里拉,内心也是害怕她会抗拒、会拒绝、会厌恶,直到搂在怀里,方才觉得内心安定下来,像是怀里多了一块璞玉,暖暖的抚平波澜。而装作鹌鹑的谢苓只觉得这个姿势羞人,肌肤之亲就算了,还是这副模样,心间小鹿乱撞,既有羞涩,更多的还是慌张。终于鼓起勇气看向金谷,近在咫尺的脸庞也在看着她,倒映出烛光中的自己的模样,带着一丝笑意,像是午后的阳光,很是明媚,“还是很美的。”
好在即使条件有限金谷还是有刷牙习惯的,不然这么近的距离,要是口臭的话只怕是当场就让佳人拂袖而去。炽热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金谷的话让谢苓感到晕乎乎的。“美吗?”
谢苓还有点呆呆的,看着她金谷笑出了声,“美,美极了。”
“先生为何执着妾身。”
虽然他的夸奖让人开心,但是谢苓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金谷抚着她的后背说;“先前你说天下女子多如繁星,但我还是觉得只有捧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恰好身边有一颗,就想着抓住了。”
她的想法金谷还是能够猜得到的,带着孩子的新寡绝不是多数人心中的良配,只是金谷不怎么在乎,鞋子穿在脚上,舒服不舒服,自己知道了就好。金谷的回答让她轻笑出声,脸上带着羞意,说:“只是妾身却是已经嫁过了。”
“嫁过就嫁过。”
“还带着二丫。”
“二丫挺好,乖巧懂事讨人喜欢。”
“先生胸怀抱负,又有许多新奇本事,今后、今后还是会娶一位贤淑娘子…唔……唔唔。”
她还想说,却被金谷堵住了嘴,百般言语也就只能化作低声呜咽,环着的手臂几度想放开,最后还是牢牢握在一起,吻技都是生涩,当金谷磕磕绊绊叩开牙关后又是一阵摸索,直到被啃了舌头他才缩回来,睁开眼睛就见谢苓一脸羞愤,唾液顺着嘴角流下,慌慌张张的用衣袖擦着,冷不丁的被抓了一下臀肉,低头就见金谷的猪爪在使坏,直掐的他嗷嗷叫才出了口恶气。站起身,拍拍衣裳上的褶子后谢苓才说道:“还望先生把刚才的事给忘了。”
揉着手臂,金谷哼哼唧唧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殷红的嘴唇,那一派记吃不记打的嘴脸让谢苓看得咬牙暗恼,轻哼一下转身就打算走掉,却听见金谷在背后喊道:“说媒和聘礼怎么办?”
在向魔法师迈进的步伐终于是迎来了拐点,只是还得当事人同意,按这个时代的礼仪应该还有三媒六聘的,不过看样子两人都没有什么亲人能够来接这活,怕是要找个媒婆说事才行。她走的头也不回,只留下一句:“纳个寡妇哪有这些讲究,往家里抬就是了。”
语句轻飘飘,仿佛说的不是她,而是其他别的什么人。终究她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怕她自己才能够体会了,按理来说应该守寡三年来着,却是搭上金谷后就没有一件事情是按着礼教来,仅是跟着跑出了原先的家,只怕名声在那儿早就臭了,现在再住到一起来,没名没份的往后只会是重蹈覆辙。有个人收留也好,她心想,先生对二丫也好,不讨厌还很喜欢,只是往后做了妾不知道会不会和母亲一般。圆圆的大月亮高挂黑幕之上,周遭星辰都隐去了光芒,走在廊道上只觉得身边银白一片。踩着细碎的青石片,直到走进李香香姐妹的房间,为了方便照顾妹妹,李兴还找金谷和杨四一起给她打造了一个简易床铺,就放在妹妹床边,而现在二丫就在李兴怀里和两姐妹说的眉飞色舞,主要是李兴在说,两个小姑娘在听,内容则是金谷丢给她的笔记,当然,笔记里的都是那些个以前他看过的电影、电视剧、小说等等,记住了几个精彩片段就写下来,他怕以后没赚钱路子了就给别人写故事讲评书去,只是现在还用不上,就让李兴来给孩子当睡前故事来讲。正讲到《仙剑三》景天一行人到酆都取火灵珠,故事还没有展开呢,谢苓就进来了。李兴停下故事喊了声小姨,二丫爬下床蹦跳着进了谢苓怀里,托起二丫的屁股,她笑吟吟的对李兴说:“听着怪有意思的,继续说吧,我也听听先生的故事。”
便找来板凳坐到李香香床边听着。院子说不上大,但暗沉沉一片,烛光也只是照亮了两间,金谷坐在自己的房间门前的台阶上,一手撑着下巴,心里在回忆刚才的事情,看样子算是求婚了,对方也答应了,家里没人张罗,想来是成了的,不过还是感觉怪怪的,见过网上各种花里胡哨的求婚视频,总觉得自己这个实在是太过于平淡普通,让人觉得不真实。纳妾?那不是金谷想要的,虽然谢苓说的轻飘飘,不过想来心里不会好受,毕竟前一次都已经那么匆忙就嫁了。想着,他不由得惆怅起来,人生第一次娶媳妇,谁能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