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想过来挤一挤避雨来的,表明来意后金谷虽然警惕但也没有做个绝情的人,将两人让进来,一下子,整个帐篷就显得有些拥挤,谢苓抱着二丫挨着金谷坐下,金谷则是抱着火药罐,隔着火堆是那两人,一对兄妹,他们是这么说的。两人是海州人,来这边是办事的,事情办完要往家赶,不曾想却遇上这雨,男子说自己妹妹害怕打雷,刚才冒雨急行,却是被雷声吓到,因而过来暂避一番。金谷暗自打量两个落汤鸡一般的人,根根发丝还在往下滴落着雨水,不过却也无法,毕竟不方便脱掉外衣,金谷和谢苓都没有吱声,陈木到是挺能说的,和金谷两人互通了姓名,介绍了自己的妹妹,名叫陈水,听闻金谷一行人也是要去的海洲,还谈起了海州的地域风俗,望见雨势减小后陈木说:“还真是感谢二位收留,不然方才冒雨而行,说不得在哪处失足意外可就糟糕了。”
闻言金谷只是笑笑。陈木又说:“金大哥,可是要到海州投靠亲友而来?”
陈水觉得陈木问得对面二人有些应答不上了,看二人都有些局促,显然是不太习惯与这样的人交谈,就说:“二位还请见谅,我家兄长是位性情中人,喜爱结交四方好友,听闻两位要去海州,只是想着能否帮衬一二,聊表谢意而已。”
好听的声音,恍如清泉流转,音色清脆。谢苓确实是不太擅长应付这样的人,不过应对还是有理得体,“妾身一家是要到海州去谋些活路的,近来家里田地欠收,就商量着把地卖了到海州来。”
金谷只是在一旁点头附和,他思虑这两人的身份,通过两人的衣着和面相推断,这两人应该是那所谓陈家庄子的主家,这年头能够养的起好马,而且还敢不带护卫,这两人如果不是有着本事傍身不怕马贼就是和这些的马贼有些关系,不管怎么说,只要别交恶人家就是了。陈木一听谢苓说明两人的来意后顿时精神振奋,说道:“哥哥嫂嫂可是需要小弟给帮着看看,在海州助二位安顿一番?”
看着这人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他既然自称小弟金谷觉得自己也还是能够受的住的,只是到海州之后的如何安顿,金谷心中却早已有了腹稿,便道:“劳烦陈兄弟挂心了。”
金谷乐呵呵的说着,“不过来时已经和孩她娘商议过了,到了海州我们一家准备做些小买卖,就不再劳烦陈兄弟为我二人操心。”
被婉拒了陈木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说日后有了难处随时能够到陈家庄子去找他,金谷应着一定一定。又聊了一些时间,待到云雨间歇后陈木兄妹就先行告辞而去,金谷二人带着二丫收拾妥当后才堪堪赶在天黑之前赶到了下一个镇子。就这样再走了两天后到了海州,作为一个靠海的城市海州城还是繁荣的,在这里金谷花了剩下的一百多两,买了一栋城东偏远的小院子,从官府手中买的,据说前任是被查抄的一户官员歇脚处,只是离得偏远,少有人往,而且房子面积也小,但是价格却是不低,要不是负责这处宅子的官吏想多捞些银子,也不会留到现在金谷来买。付过银两,拿好房契将牛车赶进来,就让谢苓母女俩先进去看看,让她好屋子,看看都还缺些什么好出门买些。卸下板车上的东西,将牛车系好后金谷拎起日用的物件穿过内院的门洞,虽然这间院子并不算大,但是造型也算别致,进来就有一处小林园,种了一些苦竹和花卉,只是看样子有些时日没人打理,所以疯长了一片。左右瞧瞧找到了在转悠的母女俩,还是朴素打扮,二丫小脸干干净净倒是,只是谢苓还是脏兮兮的模样,虽然不是之前见得那样故意抹得脏兮兮的样子,但是这一周来的奔波还是让她憔悴不少,都不用扮丑,一路风尘就已经让她消瘦不少,连得嘴唇都少了几分血色,本来就营养不良不见红润的嘴唇,现在都快和嘴角一个色号了。卖这个房子的官吏并没有先带金谷来看过,摆出一副爱要不要的模样,结合自己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而且也没有渠道,先购得一处住房安顿下来,带着这样的心情金谷也没有和那官员计较,只是面露肉疼的付了钱,现在听闻谢苓说着这间院子的情况,或许比自己想的好一些,房子用料都还算坚固,没有透光的地方,只是一些铁质家具都没有,说不定是遭了飞贼,又或者是查抄时将那些东西也给收了,反正是屋里没有见着值钱物件,需要添置的东西不少,不过得一项一项来,金谷也不着急,都已经来到了这里了,慢慢来就是。带着二丫,三人将东西都从前院拿进来,当然,除了金谷的东西。他打算睡在前院,后院留给母女俩,虽然三个人住这里有点太大了,占地都快有两亩了,不过留着空地说不定以后得用上。出门买了些羊肉和香料,金谷打算今晚吃烧烤。虽然他大手大脚花钱那么快让谢苓有些心惊,不过好在金谷并没有向她伸手,这样就好,说明花的银子他都心里有数。自己的银两还得攒着,免得任由金谷挥霍,到最后买粮食的钱都没有,既然说,来了有办法挣钱,那就不用太过担心,盘下这处院子几人也有了落脚地,不用再每日风餐露宿。从柴房寻来一些木炭,围着几块石头,点燃艾草驱蚊,就着月光穿好腌制许久的肉串在炭火上慢慢烤着,虽说样子简陋,但这样也别有一番风味不是。幽幽肉香飘来,小丫头握着肉串的手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肚子饿得咕咕叫,撇了一眼二丫手中还带着血丝的肉串,金谷出声提醒,“别着急,你那个还没熟呢,要是吃生的晚上说不得得要拉肚子,忍一忍,等我这个烤好了给你。”
虽然小丫头撅着嘴,可怜兮兮的的“哦”了一声,不过听金谷这么说还是忍住了肚子。心想,等自己烤好了,加上先生手里的一大把就够了。金谷手里一大把,谢苓一手一串,只有二丫手里握着一串,烤肉更多的是联络感情来的,要是来包烟和一箱啤酒就能坎一夜。过往的日子啊。让她们一起烤是怕她们无聊罢了,金谷在烧烤店打过工,虽然没有几次上手的机会,但是看着烧烤师傅熟练的翻飞烤肉模样自己还是学会了一些,吃过猪肉,还看见猪天天在自己面前跑,总能学到一点皮毛的不是。自己一个人也能烤好,但是自己动手的劳动成果吃起来总比眼巴巴盯着别人手中的肉串要好,要有参与感,不能养成不劳而获的情绪。翻过微焦的一面,谢苓轻声说:“先生不必太惯着二丫,想吃得让她自己动手。”
听得这话金谷眉毛就是一扬,虽然这人只是和自己客气一下,不过玩心一起,金谷将手里的肉串递到二丫面前,“你娘说的对,二丫要学会自己动手,你看看要吃多少,自己拿上。”
小丫头愣了,抬头看向自己娘亲,谢苓也是一窒,暗想金谷连这个都要较真,自己只是说说,怎么还当真了,小孩子哪里会烤这个,就这么一会儿,二丫手中那串已经传来烧焦味儿,不过既然是作为娘亲的说的,怎么也要端着不是,冲二丫点点头,小丫头就傻乎乎的接过一小把。冲谢苓扬一扬肉串,她不动声色接过一些,这下三人手里都差不多了,肉串还有许多,就算被两人浪费了金谷也觉不心疼,只是觉得机会难得,谢苓小心谨慎惯了,难得有把柄,不抓住怎么行。这一路行来金谷发现谢苓总是不声不响的观察着自己,不时还会套一些话,旁敲侧击的打听一些现代社会的事情,这让金谷有些郁闷,既然不信任自己怎么又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跟着背井离乡出来,不过转念一想这人在村里受人被欺压,王铁柱噩耗传来不到两个月就丢了几亩地,如果再呆下去怕也是难求活路,虽然自己来路诡异,但是求一线生存,说不定还能有些希望,好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金谷也不会对她们怎样,这么想来这谢苓的决定还是挺有先见的,是个集谨慎与果决于一身的人,说走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她不时提醒二丫注意翻面。望着消瘦的脸庞注视着小丫头,眼中的母爱柔情满含幸福,那样的眼神金谷也曾体会过,记忆像是在黑暗中的涌泉一般,几欲喷薄而出,记忆向着金谷的脑海里钻。“爸爸,爸爸,明天周末啦,你说只要我听老师的话你就会带我去游乐园。”
“啊?啊,好,听你们老师说了,这几天你特别乖,哈哈哈哈,明天想去哪里都行,你说吧。”
那声音恍若在耳边,干巴巴的声音,金谷已经忘了那音色是什么样。“去游乐园,周*去过,他说游乐园可好玩了......”周什么来着,只记得是个小胖子。去游乐园之后呢,后来怎样金谷有些忘了,好像那天玩的很开心,又好像,那天是跟着爷爷去的,那是谁的眼神来着?是有会议去不了的惭愧眼神,还是递上冰激凌的怜爱眼神?有些不想记起。摸摸脖子上淡淡的疤痕,很是细长,却是很淡,受伤时还小,长大就淡化了,摸一下心里就难过一分。翻翻肉串,已经烤的焦黄,飘香的气味应该令人食指大动才是,金谷却有些吃不下,看看二丫手里的,已经有些焦黑了,“二丫,叔叔手里的好了,和你换一下吧。”
闻言小丫头两眼就是放光,谢苓见二丫吃的开心,不禁也是咬起一块,烤的有些焦了,不过好在金谷切的薄,已经熟了,味道很香,那是孜然的味道,孜然现在用的少,因为多数中原百姓都吃米面,肉食少有,而且孜然的主要产地是新疆,也就是西域,现在丝路阻绝,流传进中原的量很少,金谷还是在药铺买的,现在名叫安息茴香,药铺里胡椒也有,就是贵。金谷暗叹在现代常见的调料在古代却多是用作药材,不过种植这些调料也是一门生意,金谷先将它们记在心里,往后有机会再来开发这门财路。看娘俩吃的开心,金谷也咬下一块,焦的部分有些苦,烤的有些柴了,细细嚼着慢慢品味,这些天来这是他最接近现代的一次体会,在古代撸串。月光流泻而下,几人吃上了来到海州的第一顿饭,各自心思各自掩藏,只有二丫三两口一块,金谷便送上她烤黑的那些,让孩子体味一下大人的苦涩,却不想孩子吃得起劲,根本不管黑不黑,来者不拒,两个大人看她吃都有些心惊,谢苓担心吃坏肚子,金谷则是在猜测小丫头是不是肚子里藏了个次元口袋。炭火慢慢烧着,直到深夜后,三人擦掉满嘴油渍和碳化黑渣各自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