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凉本不准备回头的。
就在丁嘉暄话音刚落的时候，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让他向后转去。
身后的人再度和自己脸贴上脸。
那人大概只有几岁孩童的身高，半身悬浮在空中。
裤腿空荡荡的，脸上一团迷雾，看起来没有五官。
露在外的皮肤上到处是狰狞的抓痕，有的已经溃烂化脓，流出不知道什么色的液体。
它喉咙里发出嗡鸣。
但俞凉并不是在看它。
甚至在它试图挡住俞凉的视线的时候，被对方用一种“让让行吗挡住我了”的目光看了一眼。
半身鬼思考着为什么吓不到这个人，眼前的三个人就凭空消失了。
重新回到存档点，俞凉看了眼手机。
“十二分钟。”
这次瞳孔出现的时间明显比之前间隔大的多。
丁嘉暄一把掀开白布：“吓我一跳……俞凉，你不害怕？”
俞凉本来是有些慌张的。
但那只鬼跟了他们半天也没下手，显然是受到规则的限制，不能动手。
如果直说他不太怕的话可能会伤到丁嘉暄的自尊心。
于是俞凉思索了一会，学程云野：“忘了。”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丁嘉暄。
丁嘉暄：“……”
三人重新出发。
这样来回试了三次，俞凉可以确定眼珠出现的时间变慢了。
第一次十二分钟，第二次十一分钟，第三次十七分钟。
这不是个好事。
在漫长的十七分钟里，他们依然没有走到太平间的尽头。
两侧都是盖着白布的尸体，永远都装不完似的。
在存档点思考了两分钟，俞凉掀开身边的白布。
里面的尸体安详地躺着，两只手交叠在小腹。
它的脸和去世前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身体发出了腐坏的臭气，或许大家会认为它只是睡着了。
丁嘉暄明白了：“找那个半身鬼的尸体？”
没人能确定这是不是离开太平间的正确答案。
说不定找到它的身体会帮它解除限制，对玩家大开杀戒。
但这太平间明显没有尽头，他们只能从尸体上下手。
下铺的尸体好找，上铺稍微困难一点。
没有架子用来攀爬，且位置偏高，他们要踩在下铺的床沿才能够到上面的白布。
程云野默不作声地帮忙，余光一直瞄着不远处的人。
俞凉正踩在床板上往上铺探。
他不能确定尸体是否也是没有腿的，无法根据白布的形状判断，只能全部掀开。
他在心里说了句“打扰”，伸手去抓。
上铺的尸体安详地躺着，是一个女孩子，面容很秀丽。
俞凉看着它的脸。
在它下方的那具尸体，长什么样来着？
想不起来。
俞凉：“……”
他啧了一声。
这鬼怎么鬼精鬼精的。
他马上想脱手向下跳，小腿就被握住了。
重心向后倾斜，他反手抓紧床板，才没让自己头朝下和大地碰面。
那只手用了些力，似乎想把俞凉整个拽下来。
程云野在俞凉被抓住的瞬间已经把尸体的胳膊卸了下来。
黏液沿着断肢处缓缓流出。
这味道很臭很恶心，有一种喝了一桶消毒水的怪异感。
俞凉有点反胃，他挣脱束缚，撩起白布把那尸体给五花大绑了。
两人配合行云流水，丁嘉暄在一旁一脸懵地观看了捉鬼全程。
他见鬼彻底动不了了，才靠近道：“它居然真的没有脸……”
那只鬼的五官近看就会模糊化。
它一直在挣扎，嘶吼着什么。
俞凉把它扔到一边，在床边摸索。
他摸到了一管药剂。
紫色的药剂中有一个肉眼难以捕捉的，正在蠕动的物体。
他还没来得及把这个发现告诉其他人，场景就转换了。
过关的提示音在脑子里响起。
周围涌起了人流。
太平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三人正站在广场上。
兜里有些重，俞凉伸手一摸，发现那管药剂就在自己的口袋里。
但是口袋被封住了，他打不开。
丁嘉暄看着熟悉的建筑：“这不是d市的时代广场吗？”
俞凉没去过d市：“你认识？”
“当然，我大学是在d市读的，那时候经常来这里。”丁嘉暄道。
这里似乎在举办活动。
人群摩肩接踵，都看不清他们的面孔。
有人大喊着“让一让！”向人群围绕的最中心挤去。
他一路横冲直闯。
俞凉站得好好的差点被他顶翻。
程云野扶稳他，瞥了那人一眼。
“对不起！”似乎是被震慑到了，他这才停下道了歉。
天气明明不是很热，他身上满是汗，连鼻尖都挂了一滴随时会滴落的汗珠。
明明看不清五官，俞凉却觉得他的眼底不正常地发红，嘴角抽搐。
“喂，你——”俞凉想叫住他。
男人飞速地跑远了。
程云野：“怎么了？”
俞凉摇头：“感觉他状态不太好，很像……”
他想说“丧尸”两个字，声带被卡住了，说不出话。
程云野伸出手掌。
俞凉用食指在他掌心写字。
有些烫，他试着划了几下。
但程云野同样迷茫地看着他，似乎分辨不出这两个字。
两人有所感地朝人群的反方向退。
丁嘉暄本来跟在他们身边，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群冲散了。
风衣在人群中被挤得发皱，他忍不住把袖子撩起来。
“俞凉、程云野，我们别走散了！”
俞凉看着他露在空气中挥舞的手臂，应了一声：“我们在这，你快点过来。”
他望向最中心，艰难地在一片模糊中勉强认出了几个字。
“购……明星……全场……折……”
好像是一个打折活动。
高台上站了一个很好看的年轻人，很像某个明星，又像好几个明星的结合体。
眼熟，又叫不上名字。
他在台上拿着麦克风说话。
那个不正常的男人撞开无数保安，冲上了台。
然后在无数人的注视下咬上了对方的脖子。
尖叫与混乱瞬间包裹了整个广场。
就在这一刻，系统的提示音突然传递给了所有玩家。
【已为玩家高佰安排同行者】
只此一句。
俞凉甚至没时间反应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只巨大的眼珠出现在天幕之上，熟悉的疼痛袭来，将所有玩家吞噬。
圆桌旁，高佰的手抖了一下。
她从子游戏开始一直机械地执行游戏的要求。
系统的声音像精神攻击一样不停地摧残她的意识。
她攥紧拳头，第一次体会到b级游戏带来的恐怖。
和其他玩家听到的不同。
她的提示音要多一句。
【玩家高佰，子游戏中第一个死亡的玩家将成为你的同行者】
【已为玩家高佰安排同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