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日记4:
这封尘封已久的信件,到达宁樱的手里已经是两年之后。
一滴接着一滴的眼泪落在折旧发黄的信纸上,黑色的墨水随着水珠晕开。
她的心脏一阵阵的抽痛。
她坐在地上,慢慢的弯下腰,贴着信纸的掌心紧紧捂着胸口。
心脏不断往深处坠落,密密麻麻的刺痛像海啸惊过,疾风骤雨打的她喘不过气。
江措在客厅里看球赛,宁樱不敢哭出声音,怕被他听见。
她的腰疼的有点直不起来,扶着墙面慢慢站起来,
宁樱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指间紧紧攥着信件,将脸埋在□□,眼泪像开了闸的水,不受控制的往外汹涌。
她哭得差点背不过气,眼睛湿透红肿。
她是真的…
真的不知道
这几年,江措一直都在找她。
她又想到那封没有寄出去的遗书。
他叫她不必挂念他。
可是她只会一辈子都忘不掉他。
一个人到了极致的难过,不是哭不出眼泪的,只会哭到没有眼泪。
宁樱咬着手背,硬生生忍下了哭声,她趴在马桶边,闷得窒息的胸口,叫她几次都反胃想吐。
没过多久。
宁樱吐了出来,黄色的胆汁,苦涩难忍。
原来哭到想吐,并不是电视剧里演出来的。
江措看了会儿球赛觉得没什么意思,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卧室没看见她的人,箱子开了一半,还剩下一半没有整理。
江措看了眼洗手间的灯,灯是亮着的,里面好像还有一些压抑的啜泣声。
他抬手敲了敲门,“怎么了?”
宁樱抬手仓促抹干净未干的眼泪,声音还是有遮不住的浓浓鼻音,“没事。”
沉滞几秒,江措隔着门问:“你哭了?”
宁樱站起来,“没有,鼻子有点不舒服。”
门没锁,江措拧开把手,推门而入,抬眼看见眼眶通红的她,睫毛上还有没干的泪水。
江措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目光扫过一圈,瞥见她手里拿着的信纸,大步上前捞过她的手腕,低头看了眼。
他当然不会忘记自己的字迹,和当时写下来的那些话。
江措将纸张压在镜台前,他抬手安安静静的帮她抹干净脸上的眼泪,“怎么翻起以前的信来看了?”
宁樱低着头,听见他的声音,刚刚收住的眼泪又往外冒。
“前几天学校才寄过来。”
江措嗯了声,“有什么好哭的?”
宁樱的眼泪几乎快要把他的手指都浸湿,她说:“你如果拿喇叭去我们学校的操场前喊我的名字,我一定就会知道。”
不像现在。
姗姗来迟。
“舍不得让你出名。”江措还是头一次哄不好掉眼泪的她,他有点心疼,“喜欢我的信?再给你写十封,要不要?”
宁樱伸手抱住他。
江措张口:“别难过了,真没什么。”
当时他咬着笔头写下这封信的时候,也没有想到几年后才会寄送到收件人的手里。
他的本意又不是要惹得她难过,现在多少有点烦躁。
真是舍不得看她掉眼泪。
江措等她渐渐好了点,“不然你陪我去看球赛。”
话刚说完就生出悔意:“你不喜欢,算了。”
江措又问:“上个床,发泄一下?”
宁樱埋在他的胸口,闷不吭声。
江措:“拿笔来,我给你现写。”
宁樱抬起哭过的双眸,“我好了。”
江措松了口气:“睡觉,我们睡觉。”
再叫人难过的事情睡一觉就都好了。
*
来日清早,江措把宁樱送到单位,自己也去公司上班。
他下午有点事,要去买个手艺人打好的躺椅。
那名手艺师傅恰好是顾舰明的叔公,江措联系了顾舰明,要他一起过去,顺道帮他搬回来。
两人约在下午三点钟。
顾舰明迟到了半个小时,江措这半个小时差点没把他的电话打爆,一个劲的催催催。
顾舰明好不容易脱身,上车之后狂喝了半瓶水。
江措开车,“什么事情让你忙成这样?”
顾舰明想起来都来气:“又有死妈的黑中介租房软件暴雷跑路了。”
两头签合同,两头骗钱。
现在是租客和房东齐齐到中介办公楼下维权,可是早已人去楼空。
租客的损失最大,而且大多数受害者都是刚毕业,没什么积蓄的学生。
付了一年的房租,都损失惨重。
顾舰明之前也处理过这种事情,宁樱那个时候就是因为中介暴雷跑路而报了警。
顾舰明那时看见宁樱的名字,起初还以为是同名,截了个图发给江措。
后来,等真人出现在警局。
顾舰明才发现,不是同名同姓,真的是同一个人。
他知道,江措也就知道了。
那天清早,顾舰明都看不出江措昨晚睡没睡觉,匆匆忙忙赶过来,眼睛都是熬出来的血丝,但是精神很好。
江措:“哦。”
顾舰明打开窗户吹冷风,才没有觉得那么热。
到了地点,车开不进小巷。
两个人走路进去,躺椅之前已经打好。
是实木,很沉。
江措试了试,两个人能不费劲的抬到车上。
他和顾舰明把躺椅运送到车的后备箱,又发现新的问题,后备箱的门关不上。
顾舰明看见江措站着不动,很不理解:“不关不就得了?”
江措皱着眉:“我不干这么没素质的事情。”
顾舰明没和他客气:“你干的缺德事还少了吗?”
江措:“我不允许我的车如此的丢脸。”
“那你想怎么样?”
“你去帮我借个三蹦子。”
“凭什么是我?”顾舰明牙痒:“我都想出本书,就叫我和我的怨种朋友。”
江措不留面子:“别搞笑了,只有你才是那个可笑的怨种。”
说完江措的手机就响了,不给顾舰明任何反驳的机会,他接起了电话。
宁樱的声音轻轻柔柔,“你今天能来接我下班吗?”
江措想了想:“可能会来不及,怎么了?”
宁樱说:“也没什么大事,余筝的电脑坏了,想带回去给你看看好不好修。”
“行啊,你拿回家,我回头看看。”
“好。”
挂了电话后,余筝还在惊诧中,“你家江措还会修电脑呢?”
宁樱攥着手机,回过头来看她,笑着说:“是啊,他会。”
她又说:“家里的电脑都是他自己组装的,他喜欢打游戏,电脑出问题的次数多了,渐渐就自学成才。”
江措打游戏也很会看脸色。
周末晚上,她躺在床上不怎么说话了,他就会关掉电脑,上床陪她睡觉。
余筝说:“感觉他会好多东西哦,辛苦你下班帮我把电脑带回家啦。”
“没事。”
另一边的江措已经强迫顾舰明借好了三蹦子。
三轮车停在巷口,顾舰明问江措:“你会开吗?”
江措:“很难吗?”
顾舰明:“你就说会还是不会。”
江措哦了一声,他很坦诚:“我不会。”
顾舰明冷笑:“那就请你不要说很难吗这三个字。”
江措毫不犹豫:“我要装逼。”
顾舰明转过身去研究三轮车的开法,江措像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站在他身后,催道:“你直接上啊。”
“我他妈的也不会。”
“我都不怕死,你怕什么。”
顾舰明被赶鸭子上架,生疏的开着三轮车上路。
经过红路灯时,他多嘴问了句:“你怎么想起来买个躺椅?”
“宁樱上班久坐,腰总是疼,回家躺会儿舒服点。”
“你干脆别让她上班了。”
“你在教我做事?”
“行,闭嘴了。”
开三轮车比开汽车劳神,不仅如此,开回小区之后还要将三轮车上的摇椅搬进电梯。
历经千难万险,才终于将这个躺椅运到阳台。
江措还要回老巷子口把自己的车开回来,因为打车要钱,他就让顾舰明顺便送他一程。
来来回回折腾了两趟,赶在黄昏降落之前,忙完了所有。
顾舰明差点累得岔气,在小区楼下买水的时候,从超市往回走的路上,途径一家广式餐厅,他半点都不客气:“请我吃顿贵的、热乎的好饭,ok?”
江措淡定掀起眼皮,语气也很平淡:“可以。”
顾舰明真就是随口一说,压根没想过每个月浑身上下不超过五百块的江措能大度请他吃顿饭。
这让他十分感动,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
下一秒,顾舰明听见江措这个畜生说:“我请你吃牢饭。”
顾舰明:“???”
江措火上浇油:“吃不吃?”
顾舰明不愿在他面前受这种b气,他呵了声,皮笑肉不笑:“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
江措顺口道:“你的福气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