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日子，没什么大事发生，司赋宁也得以忙里偷闲，轻松了几日。
司赋宁去鸿宁殿时，遇见了一个熟人。
“林大人？”
正是曾经与司赋宁在北疆战场上一起对付匈奴人的林知许。
“下官参见司太尉。”
林知许恭敬地行礼。
“林大人客气了。”
司赋宁对林知许感官不错，比起天启其他油滑的官员，林知许简直是一股子清流。
林知许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道：“若是司太尉没事，下官便先告辞了。”
“好。”
司赋宁望着她离开的背影。
林知许是从鸿宁殿出来的，是宋景珩有什么吩咐吗？
司赋宁捻了捻手指，若是宋景珩需要办什么事情，她无论是官职还是能力，都比林知许要轻松得多，宋景珩为什么不找她？
想不明白，司赋宁干脆不想，抬脚迈进了鸿宁殿。
“奴婢参见司太尉。”
宫女的声音让正在和宋景珩学习的小云祯迅速抬头。
小云祯眼睛一亮，挣扎着从宋景珩身上下去，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向了司赋宁。
“宁宁！”
司赋宁笑着一把将小云祯搂进了怀里。
“祯祯是不是胖了？”
感受到小家伙似乎重了些的分量，司赋宁打趣道。
小云祯立即耸拉着脸，捏了捏自己腰间的肉，委屈道：“祯祯不胖，宁宁不要嫌弃祯祯！”
他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都闪烁着泪花。
司赋宁只想逗逗他，可不想把他惹哭，急忙认错：“宁宁错了，祯祯一点儿都不胖，是宁宁胖！”
小云祯很容易就被哄开心了。
他笑得露出差不多快要长好的小乳牙，不停地拍着掌：“宁宁胖！宁宁胖！”
司赋宁：……
司赋宁抱着小云祯靠近宋景珩，发现桌面上摆着小儿读物和一些规画桃符，意识到了刚刚宋景珩在带着小云祯在做什么。
“祯祯开始学习了吗？”
司赋宁问。
宋景珩无奈道：“他虽然才两岁，但我总是希望早些教导他。”
司赋宁点点头，“也对，小云祯整日精力旺盛，就该多学习。”
宋景珩赞同地点头。
小云祯却不乐意了，“祯祯不学习，祯祯讨厌学习！”
他皱着一张小脸，委屈巴巴，将司赋宁和宋景珩都逗笑了。
“那可不行，你母亲可是科举状元，你可不能做个小废物！”
宋景珩侬丽明媚的脸上浮现了点点红晕。
司赋宁微顿，知道了宋景珩的试探，她一只手抱着小云祯，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父父说得没错，你母亲是科举状元，祯祯不能做个小文盲。”
宋景珩心停顿一瞬，立即快速地跳动起来，他的目光紧紧地望着眼前的司赋宁，似乎在判断这一切是真是假。
司赋宁见他神情怔忪，微微一笑，俯身在他唇上烙下一个轻柔的吻。
宋景珩顿时红了脸，但心里却是浸在了蜜罐儿里的甜。
“羞羞！”
“父父和宁宁羞羞！”
小云祯捧住了自己的小脸，但眼睛还是从岔开的指缝中，瞧着两人。
司赋宁都忘记了自己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电灯泡。
宋景珩无奈地把小云祯接过来，捏了捏小云祯的嘴巴。
“不许胡说。”
他脸上的红晕没有散去，眼神闪避，带着一股娇羞。
小云祯笑着捂住了嘴巴，两只大眼睛转动着，古灵精怪。
于是，教导小云祯的人就从宋景珩变成了司赋宁。
小云祯很聪慧，就是顽皮了些，注意力始终无法集中，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比一般的小孩子学得快。
“祯祯怎么这么聪明啊？”
司赋宁看见他吃点心时，肉肉的脸颊蠕动着，忍不住亲了一口祯祯的脸颊。
小云祯咽下了最后一口点心，用短短的小手，把司赋宁的脖颈拉下来，轻轻在她耳边说道：“因为祯祯是宁宁的孩子。”
司赋宁一惊，她转头时，小云祯已经捂着嘴，笑得像一只小狐狸了。
司赋宁失笑，看来这孩子，比她想象中聪明得多。
“怎么了？笑得这样开心。”
宋景珩走过来，坐在司赋宁的身旁问道。
“秘密！”
小云祯立即说道。
“这是祯祯和宁宁的小秘密。”
小云祯奶声奶气地道。
宋景珩无奈，他故意做出一副吃醋的模样，显得失落，“原来祯祯不喜欢父父了，都和宁宁有小秘密了。”
小云祯自然不忍父父伤心，他立即依赖地窝在了宋景珩怀中，一下一下认真地亲着宋景珩的脸颊，说道：“祯祯最喜欢父父了，第二喜欢宁宁。”
他聪明极了，知道赶紧避开这个话题。
宋景珩也没把他的小心思放在心上，只是对他道：“父父也最喜欢祯祯了。”
小云祯开心了，他立即又问司赋宁：“那宁宁呢？宁宁最喜欢谁？”
看着小云祯眼睛里的期待，司赋宁故意装作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果不其然，小云祯见司赋宁犹豫，眼睛里闪烁着泪花，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她这才说道：“宁宁当然也最喜欢祯祯了。”
小云祯喜笑颜开，变脸比翻书还快。
“那宁宁第二喜欢谁？”
小云祯又问。
宋景珩心中微微刺痛一下，他强颜欢笑地抱起了小云祯，生硬地转移话题，“祯祯休息够了，该学习了！”
小云祯是个孩子，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宋景珩，“不学习。”
“不行。”
宋景珩极力使自己忘记刚刚那一幕，可越是这样，越是清晰。
就在他失神时，司赋宁揽住了他的肩膀，“是你。”
“不对，我第二喜欢的不是你。”
宋景珩心情波动起伏。
他甚至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念头，但是下一秒。
司赋宁轻轻吻在了他的唇角，“在我心里，你和祯祯并列第一。”
宋景珩全身僵硬，他脑海中回荡着司赋宁的话。
在我心里你和祯祯并列第一……
在我心里，你是第一……
宋景珩感觉心中又酸又胀，他将小云祯放下，道：“去外面找你秋语姑姑玩！”
一听到不用学习了，小云祯撒腿就跑。
在小云祯消失的那一瞬，宋景珩转身吻住了司赋宁的唇。
不是轻柔地一触即分，而是缠绵的、浓烈的、深情的。
“别骗我。”
恍然间，司赋宁听到他的声音，脆弱又无助。
司赋宁知道从前她对宋景珩的辜负，她抱紧他，“不会的。”
这一次，我没有骗你。
临月回已经成为了她的遗憾，她不能再让宋景珩成为她的遗憾了。
小云祯出来的时候，秋语正守在殿门口。
“小公子，您怎么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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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语疑惑。
她蹲下来把小云祯抱了起来。
“宁宁和父父在说悄悄话，不让我听见。”
小云祯天真地说道。
秋语立即红了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秋语姑姑，你脸好红啊！”
小云祯好奇地捏了捏秋语红得像个猴子屁股的脸。
秋语一噎，赶忙摇头：“外面太热了。”
小云祯摇摇头，“祯祯觉得不热啊！”
秋语：……
来个人救救她吧！
……
司赋宁原以为，能过一段平静的时光，现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她猜到了动乱迟早会发生，但她没想到这么快。
率先打起第一枪的是农民起义。
起因，便是女帝又干了一件荒唐事。
她想要为吕善修建明月楼。
如今国库空空如也，百姓苦不堪言，可想而知，这条命令一下，引起了多大的民愤。
若是州郡起义造反，司赋宁还能去平叛，但看着面黄肌瘦的农民起兵，司赋宁内心真有些犹豫。
好在胤都距离起兵的地方较远，女帝大可命令地方州郡起兵镇压。
起义最严重的地方是蔚州与偃师郡，蔚州刺史杜如风以血腥手段，直接杀光了起义造反的五千多的农民，而偃师郡为储氏门阀，处理的非常聪明，她们开仓放粮，并且与起义军达成了协议，顺利收拢了这一支三千多人的农民军。
这次的农民起义虽然持续时间不长，但仍然给女帝留下了心理阴影。
近些日子，女帝总是战战兢兢，精神不济。
仿佛被吸干了精气。
司赋宁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女帝还在，天下郡王刺史不敢明目张胆地背上反贼的名声，但女帝一死，这天下可就真乱了。
天下骚动的开始，是以女帝早朝时突然的昏厥为标志的。
司赋宁站在女帝床前，她皱眉问道：“陛下如何了？”
“这……”
太医擦了擦额前的冷汗，犹豫不决。
司赋宁心中一沉，“说！”
太医咽了咽口水，喉咙艰涩，“陛下……陛下……”
“到底怎么了？”
司赋宁的耐心都要被耗尽，“直说就好，恕你无罪。”
太医心一横，闭着眼道：“陛下身体完全亏空，精力不济，是不治之症。”
“胡说八道！”
这话不是司赋宁说的，是龙床上醒来的女帝说得。
但因为女帝全身无力且虚弱，话也说得有气无力。
“陛下！”
司赋宁见女帝挣扎地想要坐起来，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女帝阴鸷地看着太医，“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太医吓得两股战战，不停地磕头，“微臣有罪，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
“拖下去砍了！”
女帝丝毫没有理会太医额前的红肿，淡淡地对着两边的金吾卫道。
“是。”
金吾卫架住了太医的两只手。
太医脸色一变，极力挣扎，可她怎么会是金吾卫的对手，被强硬地拖了下去。
她没想到自己实话实说，竟然遭此大难，脱口大骂：“凤御灵，你该死了！这是上天在惩罚你！你该死！你荒淫无道……呜呜呜……”
她的声音消失了。
女帝脸色极其难看。
“陛下息怒。”
司赋宁见她仿佛要背过气了，出声劝道。
女帝搭着她的手，缓了缓。
女帝的身体如何，她自己比谁都清楚，但她不能接受。
她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了。
她甚至还没有留下一个继承人，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女帝眼眸沉沉。
“都退下！”
司赋宁挑眉，也随之离开。
“司太尉，您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啊？”
跟在司赋宁身后的官员问道。
司赋宁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她，直到把那个官员看得心里发毛。
“大人，揣测圣意，可不是为人臣子该做的？”
司赋宁敲打一句，就率先离开。
她望着积卷着黑云的天空，风雨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