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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春如晦的伤痛(1 / 1)

太尉府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司赋宁在书房中收到了守门小童的禀报,诧异地挑了挑眉。

吴暄和怎么来了?

她起身去接待。

吴暄和好歹也为巫州做了不少的贡献,她很好奇吴暄和来的目的。

“参加司太尉。”

司赋宁来时,便发现吴暄和同从前不一样了。

他一身黑色的袍子,一头青丝被白色的丝带束住,柔软地披在背后。

他的打扮,像服丧。

司赋宁顿了顿,“不必多礼。”

“进去吃杯茶吧!”

司赋宁朝着他伸出了手。

吴暄和摇了摇头,神情看着有些哀伤。

沉默了一会儿,他掀开绣着暗纹的黑袍,跪在了司赋宁面前。

“这是做什么?”

司赋宁看着他。

“太尉,我有一事相求。”

吴暄和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望着司赋宁坚定地道。

司赋宁眯了眯眼,“你说。”

“我想把韩清宁的尸首带走。”

这是一个非常荒谬无礼的请求。

吴暄和知道,但是他别无他法,他不能放任韩清宁的尸首被挂在城墙上倍受羞辱。

他无助又带着祈求地看着司赋宁,“太尉大人,我求您了……”

曾经司赋宁前去拜访吴暄和的时候,他骄傲又自满,司赋宁何曾想到,如吴暄和这样清醒的男子,也会为了一个女人抛弃自尊。

“给我一个理由。”

司赋宁淡淡地看着他。

韩清宁作为谋逆之人,五马分尸都是较轻的处罚,吴暄和还想要带回她完整的尸首,的确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请求。

即使女帝把此事的处理权交给她,韩清宁也是害死她弟弟的元凶,吴暄和凭什么认为司赋宁会帮他?

吴暄和道:“大人,我与韩清宁一起长大,我的母亲吴羡好是她的师父,我的父亲是先帝之子凤玉衡。”

吴暄和的话的确令司赋宁吃了一惊,无论是吴暄和的母亲还是父亲的身份,都是能让人目瞪口呆的程度。

吴羡好,天下五大儒者之首。博闻强识,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乃是天下士人的偶像,其影响力那可是一呼百应。

当初韩清宁这个因为得了她的夸奖,才能迅速名满天下。

凤玉衡,也是一位风云人物。

先帝爱子,凤玉衡也是人中龙凤。

天启王朝的皇位也是用不正当手段得来的,因此以吴羡好为首的大儒不愿意入朝为官,便退隐山林,凤玉衡当时在朝堂之上对吴羡好一见钟情,甚至不惜放弃公主的身份,脱离皇籍也要和吴羡好在一起。

后来两人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司赋宁着实没有多想到,吴暄和是这两人的儿子。

吴暄和此时道出了自己的身份,也相当于承诺了司赋宁,这是他欠下的一个人情。

吴羡好的名声和能力,可比一具韩清宁的尸体值多了。

“好。”

司赋宁点头,她不做亏本的买卖,眼前的交易很明显是她赚了。

吴暄和松了一口气,“谢大人。”

司赋宁命人将韩清宁的尸首拖了出来,放在了牛车之上,以免路途遥远,吴暄和不好处理。

好在现在寒冬腊月,天气寒冷,倒也没有尸首腐臭的可能。

吴暄和走上前,颤抖的手抚上了韩清宁苍白的面容,脸上的血迹依旧清晰。

韩清宁身为逆贼,自然不会有人给她清理。

吴暄和掏出了手帕,动作轻柔地擦拭着韩清宁脸上的血迹,血迹已经干掉,不太容易擦拭干净,但他很耐心,没有一点儿不耐烦,像是对待自己未曾离开的妻主。

“母亲教你的东西,你都学到了狗肚子里是吧?”

吴暄和笑意清浅,仿佛眼前这个人还能够回答他的话。

“真是的,都说了让你不要背负着仇恨而活,否则不会落下个好下场,你看我母亲说准了吧!”

吴暄和声音轻柔,怪罪似的拍了拍她的胸口,冰冷的触感使得他指尖轻颤,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了韩清宁许久,无奈地叹了一声:“活该。”

可是话音刚落,眼泪也随着落下来了。

看着吴暄和驾驶着韩清宁的牛车渐渐离开,司赋宁提着一些糕点,去了司暮雪和林氏的墓。

没错,在得到了司暮雪的死讯后,林氏便支开了丫鬟,用一根白绫结束了他的生命,去陪伴他的儿子。

他们的墓修建在司家祖祖辈辈都入葬的陵园里,靠近司逢颐的墓碑。

也算是给司逢颐找个伴儿。

虽然司赋宁觉得,也许司逢颐早就跑去找兰絮族长了。

将小点心放在了司暮雪坟前,她对司逢颐的墓碑道:“母亲,我记得你是不喜欢吃这些小玩意儿的,您可别生气!”

她蹲下来,抚摸着墓碑上的司暮雪三个字,突然感到了难言的心痛。

若是她没记错,暮雪还没有到二十岁。

花一样的年纪,就长埋在了地底。

来世,投生个普通人家……

不对,哪儿有什么来世?

就算有,那个人也不再是司暮雪了,不再是善良害羞的司暮雪了,也不再是她认识疼爱的弟弟了。八壹中文網

司赋宁在坟前同司暮雪和司逢颐说了一会儿话后,离开的路上遇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春大人?”

司赋宁看着眼前的尚书令春如晦,有些惊讶。

春如晦也是一身素袍,一只手提着酒,另一只手拿着油纸包好的烤鸭,是胤都极有名气的那一家,排队的人能从朱雀大街排到皇宫里去。

司赋宁记得很清楚,这个方向,这个山头,只有司家的人才能入坟。

所以,春大人是来拜会她母亲的吗?

春如晦可能是没想到会被她撞见,一时有些尴尬,“你……你怎么在这儿?”

她分明是让人打听了,司赋宁祭拜一般都会在清晨来。

司赋宁嘴角含笑,“春大人,你来做什么,我就是来做什么的。”

她朝着春如晦轻轻笑了笑,眼中却没有从前的狡黠和戏谑,多了真诚和感谢。

在她的实现之下,春如晦的尴尬也消失了。

她想着也对,司逢颐死都死了,也不会再有人嘲笑她的窘状了。

她本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春如晦却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司逢颐这狗东西,不声不响就死了,话都没留下一句。

司赋宁就像和春如晦和解了一般,不对,她们本来也没有过争执,只是司逢颐在时,会带着司赋宁气气春如晦。

“嘿,司逢颐,你现在是美酒也喝不着,最爱的张记烤鸭你也吃不成,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羡慕了!”

春如晦大大咧咧地坐在司逢颐的坟前,撕下了一大块鸡腿肉递给司赋宁,她自己则吊起了另外一根,吃的满嘴油亮。

她一边吃一边说,看上去就如同司逢颐坐在她对面,同她还在斗嘴。

……

回到了府中,司赋宁照例去看了看温莹和晔华。

两个小家伙现在似乎已经能够认识人了,他们俩握着司赋宁的手指不松手,力气还怪大。

祝云禾现在去了兰若寺,府中就陈氏帮着司赋宁照顾两个小孩。

至于胥青瞻,司赋宁不会剥夺他看望两个小家伙的权力,却实在对他放心不下,毕竟,他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能下狠手。

好不容易亲自把两个小家伙哄睡着了,闻溪又来了。

司赋宁熟视无睹,直接越过闻溪,却被他挡在了面前。

“大人……”

闻溪也是鼓足了勇气才敢拦下司赋宁的。

“你要做什么?”

司赋宁对他和南堂卿的感官着实不太好。

闻溪咬了咬唇,一鼓作气地说道:“大人,您去看看我家公子吧!”

“他怎么了?”

司赋宁问。

“我家公子这几日一直无精打采,孕吐也很严重。”

闻溪着急地道。

司赋宁好笑地看着他,“身体不舒服就去找府医,找我有什么用?我能给他治病吗?”

说到最后,她脸上的笑意都消散了,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

闻溪红了眼睛,有些害怕,但又心疼自家公子,不忿地道:“大人未免太过无情,我家公子也是在为太尉府传宗接代啊!”

司赋宁直接被气笑了,身后跟着的嬛琉也震惊地望着眼前这个什么都敢说的人。

“为太尉府传宗接代?”

“我求他的吗?他做了什么你应该都清楚?你哪儿来得胆子和脸说这话?”

司赋宁压抑着情绪,身上散发的冷意仿佛比这寒风还要冻人。

司赋宁是真不了解南堂卿了,她现在觉得,之前她对南堂卿的判断几乎完全可以推翻了。

什么清冷不食人间烟火?

通通都是在放屁!

成婚之后,她丝毫不介意南堂卿的厌恶嫌弃的态度,太尉府正夫的待遇,从来也没有差过什么,在下人面前,她也给足了南堂卿的尊严。

尽管她再喜欢临月回,宫宴宴会这些,她也从未说过,要越过南堂卿带临月回去。

甚至因为对南堂卿的愧疚,她时时刻刻想着弥补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建造男校,请蓝鹤仪为南堂卿安排博士的工作。

即使后来要选择和离,她也是打算去找女帝立下封他为公主的旨意。

司赋宁扪心自问,她从未有一点对不起南堂卿。

可南堂卿做了什么?

利用自己对他的信任,下药、怀孕、威胁……

每一件事情都是在挑战她的底线。

现在,竟然还能让侍奉的人跑到她面前骂她无情?

司赋宁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既然如此,她也不客气了。

“来人。”

司赋宁的眼神彻底让闻溪如坠冰窖。

“主子。”

拂玉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

“把他拖回去,日后,我不希望在除了静尘缘的地方,看到他,转告南堂卿,如果他管不好手底下的人,我就替他管!”

司赋宁的话是对拂玉吩咐的,但眼神一直落在闻溪身上。

闻溪脸色惨白地被拂玉拖走了。

他知道,他把自家公子害了!

他把自家公子害了!

拂玉看着闻溪的眼神仿佛在看着一团烂肉,他按照司赋宁的吩咐,将闻溪扔进了静尘缘。

“啊!”

静尘缘的丫鬟们骤然看见一个什么东西被扔了进来,发出一声尖叫。

看清了出手的拂玉之后,迅速安静下来,行了一礼:“拂玉大人。”

拂玉虽然也是下人,但地位终究是与她们普通的丫鬟侍卫不同。

拂玉可是陪着司太尉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卫,深受太尉大人的信任。

得罪谁,她们也不敢得罪拂玉。

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南堂卿被人搀扶着走了出来。

南堂卿毕竟身份摆在那儿,拂玉行了一礼,将司赋宁的原话转告给了南堂卿。

南堂卿微怔,脸色如纸一般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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