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展出的是我幼年时曾偶然获得的宝物……”
贺兰裕笑着朝女帝拱了拱手，紫色的发带和脸上灿烂的笑容，一股意气风发之感扑面而来。
“西京玉蝉。”
只见四个丫鬟共同抬着一件由红布罩着的物件进了大殿。
此物体积巨大，围观的众臣议论纷纷。
“玉蝉由玉而制成，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玉？”
“是啊！”
“真是好奇！”
女帝笑意不变，“爱卿掀开看看！”
贺兰裕拍了拍掌，丫鬟小心翼翼地滑下了红布。
温润的玉光散射，众人惊呼。
“好玉！”
“好玉啊！”
甚至有不少朝臣心痒难耐地上前了几步，想要触摸着大概有两米的玉蝉。
最令人惊叹的，是这整块玉石之上没有丝毫人工雕琢的痕迹，这是天然形成的美玉。
想要触摸的那位大臣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想到西京玉蝉的主人还在，讪讪地收回了手。
倒是贺兰裕满脸笑意，“没事儿！摸吧！”
她很喜欢这种自己喜欢的东西得到了别人惊叹的感觉。
众人一听，都簇拥到了西京玉蝉跟前，上下其手地抚摸起来，惊叹一声接着一声。
沉醉的众位大臣没有瞧见女帝越来越冰冷的眼神，一味地感受着手下仿佛浸在了羊脂中一般柔软温和的触感。
有了贺兰裕的珠玉在前，女帝先前准备好的东西就有点儿逊色了。
但考虑到女帝的面子问题，还是有不少朝臣察言观色地违心地夸赞。
可惜，尽管如此，女帝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
毕竟，这斗富的第一局，就输得如此难看。
第二局依旧是贺兰裕先献上展品。
在长方形的盒子呈上来的那一刻，司赋宁心跳加速。
她自己也分不清这是什么情况。
皱了皱眉，司赋宁将目光落在了绣满暗金色龙纹的长盒上。
龙纹乃是帝王专用，贺兰裕将宝物放在龙纹的长盒中，这不是公然挑衅皇家威严吗？
果然，女帝的脸色铁青，她目光如炬地盯着贺兰裕，揽着吕善腰的手不断收紧。
吕善疼得面色扭曲一瞬，却不敢说什么，苍白着唇强行忍下疼痛。
“陛下，接下来的这一件，可是无价之宝！”
贺兰裕的神情兴奋，她打开盒子的手都发出细微的颤抖。
众臣对这盒中之物的期待值更高。
不同于先前西京玉蝉的惊叹，此刻的大殿内鸦雀无声。
因为，这一件宝物，乃是九幽大帝的佩剑
——九幽龙渊。
“这……”
“这怎么可能？”
有人失态地呢喃出声。
九幽大帝的墓穴机关重重，有人说九幽龙渊这柄至尊宝剑早已随葬在帝陵，但贺兰裕盒中的九幽龙渊无论是气势还是模样，都与史书上记载的一般无二。
“各位大人，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九幽龙渊。”
贺兰裕很满意众臣的反应。
或者说，她想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反应。
女帝的展品都不用拿出来了，在九幽龙渊面前，一切都是自取其辱。
“你如何证明这是真的九幽龙源？”
女帝沉下脸，她不能不这么说，否则输的太难看了。
显然这个问题也是其余人想问的，她们的目光都聚集在贺兰裕身上。
贺兰裕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出，她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开口说道：“众所周知，我贺兰家祖上原本姓胥……”
司赋宁微顿，她凝眸看着贺兰裕。
姓胥？
这个姓氏司赋宁可不陌生，无论是胥青瞻，还是他口中的胥镜知，都是胥姓。
贺兰裕继续说道：“先祖胥镜知曾与九幽大帝有旧，这柄九幽龙渊就是九幽大帝赠予先祖的。”
司赋宁瞳孔紧缩。
胥镜知！
九幽大帝？
隐隐有什么东西在司赋宁心中即将破土而出。
众臣表情古怪，有旧？
单纯的有旧，就能让九幽大帝送出一生配件九幽龙渊？
恐怕不止是有旧这么简单吧？
贺兰裕得意地笑了，“实不相瞒，在下这里还有一封九幽大帝赠予此剑时，留给先祖的书信！”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臣震惊地看着贺兰裕。
司赋宁很能理解她们此刻的震惊和狂热，毕竟拿到现代，就相当于，秦始皇留下的亲笔书信。
试问，谁能不激动？谁能做到心如止水？
“贺兰大人……”
第一个挂上了谄媚笑容的大臣，不出司赋宁意料，正是对琴棋书画情有独钟的礼部尚书董玉棠。
这人就是一个为了这些东西可以放弃一切的人。
从她一生从未娶夫便足以证明她的狂热。
瞧着她此刻眼中的精光，司赋宁估计董玉棠现在连女帝叫什么名字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贺兰裕同为爱宝之人，更能理解董玉棠此刻的心情，像当初她从母亲那儿得知这封信的存在时，差点患了失心疯，把她母亲吓得魂飞魄散。
众目睽睽之下，贺兰裕戴上了特制的手套，神情谨慎地拿起了那封泛黄的书信。
信封上只有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溪亭留。
司赋宁浑身一颤，胥青瞻的话同眼前的书信连成清晰的脉络，脑海中不断飞逝着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我叫镜知，你叫什么？”
“我叫溪亭。”
“你的名字真好听！”
“你也是。”
“不，我的名字才不好听。”
“阿父阿母都很讨厌我，她们都更喜欢弟弟。”
“我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
“真的吗？”
“那你以后要娶我！”
“好。”
“拉钩！”
“好。”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罚你给我种一院子的百梅！”
“好。你很喜欢白梅吗？”
“嗯，可是弟弟说讨厌白梅，所以家里就没有白梅。”
“那以后我给你种！”
“你真好！”
……
“昭和，你怎么了？”
司逢颐一眼就注意到了司赋宁发白的脸色，她上前扶着司赋宁，漆黑的瞳孔深处藏着一抹担忧。
“没事。”
司赋宁摇了摇头，等到脑海中画面的冲击一点点消逝，她才缓了一口气。
胥镜知到底是谁？
为什么记忆中，他占据了那么大的篇幅？
可惜，司赋宁没有见到胥镜知的脸。
左三圈右三圈包围着贺兰裕的朝臣什么也没看见，贺兰裕只是拿着书信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她自己已经研究过书信内容，并发现了一个百年前的惊天大八卦。
她们贺兰氏的先祖胥镜知，竟然！
竟然和九幽大帝为那种关系！
贺兰裕回想起信中露骨的内容，耳根有些发红。
“贺兰大人？”
“贺兰大人？”
一旁的董玉棠喊了贺兰裕许久，都不见她应答，不由得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贺兰裕一个激灵，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子，“怎……怎么了？”
董玉棠问：“大人，我们不能看内容的话，能否请您告知我们这内容为何？”
贺兰裕微微睁大了眼，轻咳了几声：“没什么！就是友情！友情！”
董玉棠挑了挑眉，眼中疑惑：“是吗？”
“当然了！”
“不然还有什么？”
贺兰裕躲开董玉棠火热的视线。
“什么友谊能让九幽大帝把九幽龙渊都送出去了？”
有人疑惑地嘀咕。
贺兰裕闻言，脸色越发尴尬。
“咦？”
董玉棠看着信封上的三个字，有些眼熟。
“怎么了？”
贺兰裕问。
“这字……”
董玉棠摸了摸下巴，“和司大人的字迹十分相似啊！”
董玉棠的目光穿透了群臣，精准无误地落在了司赋宁的身上。
司赋宁：……
“怎么回？在下不敢与九幽大帝相提并论！”
司赋宁连忙说道。
董玉棠一根筋，她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说：“你说的也是！”
司赋宁：……
“这九幽龙渊真是不同凡响！”
女帝的声音从高台上幽幽传来。
群臣顿时脊背一寒，面色一冷，糟了，太得意忘形了，忘记陛下还在了！
(┯_┯)！
“不及陛下的宝物更让人期待！”
贺兰裕笑眯眯地回答，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贺兰裕的话使得女帝脸色更黑，差一点儿维持不住冷静，她捏紧了双手，丝毫不顾吕善惨白的面孔。
司赋宁在下面看着，觉得吕善也甚是可怜。
女帝越发阴晴不定和古怪心狠，曾经她即使懦弱，但至少还保留着内心的仁善，而此时的女帝就像是被太皇女凤稚京的死亡彻底激发了戾气。
如果这一局输掉，那么这场斗富的结局就没有悬念了。
贺兰氏族赢了女帝，可想而知女帝的颜面荡然无存。
天女威信也将不复存在。
女帝皮笑肉不笑地说：“贺兰爱卿谦虚了。”
群臣低垂着头，面面相觑，把腰弯的更低了。
先前像是讨论研究学术一般热烈的氛围荡然无存。
这一次的斗富，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斗争。
女帝已然落后了许多，她咬了咬牙，说：“来人，将传国玉玺拿来！”
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
天启朝的传国玉玺，除了每一任的皇帝，没有人见过真实的样子。
这传国玉玺是九幽王朝未灭时，九幽大帝下令铸造，集天下之能工巧匠。
可惜，九幽大帝离奇去世后，九幽王朝迅速陷入了动乱，这才给了凤氏王朝崛起的机会。
而九幽大帝所铸造的传国玉玺，自然也成了凤氏王朝的战利品。
女帝为了赢，竟然拿出了传国玉玺。
不知等了多久，当女帝身边的大太监捧着玉盒出现时，所有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这消失了百年权力的象征，终于要重现在世人面前。
墨绿色的幽光惊艳了众人的眼，精致的令人心颤的纹路巧夺天工，一条条龙盘踞在规整的方体刻章上，仿佛下一刻便要腾飞，直冲九霄。
这扑面而来的贵气与帝王之气，使得众人一时间失了神。
等反应过来，才惊觉满头大汗。
摄人心魄。
“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我喜欢这个设计的，雕着龙，很好看！”
“那就选这个。”
“你就这样决定了？”
“对啊！你不是说这个好看吗？”
“玉玺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听我的？”
“我喜欢你喜欢的。”
……
脑海中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帧帧黑白的画面。
司赋宁抚着额心，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重复。
“溪亭，谢谢你。”
“溪亭，原谅我。”
“溪亭，不能陪你了。”
“溪亭，我们……”
“来世再见……”
下一秒，司赋宁眼前一黑。
恍然间，她听见了身边司逢颐失控的声音。
“昭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