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赋宁身体一僵，强硬地将环绕在自己腰间的双手扯下来，面色不是很好看。
“缙云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赋宁皱眉道。
缙云神色委屈，他咬了咬下唇，“云州饥荒情况如此严重，靠着杜兰秋去蔚州借粮并不足以缓解危机。”
司赋宁微顿，她瞬间听懂了缙云的言外之意。
“你有什么条件？”
“提前说好，陪你和娶你都不可能！”
司赋宁回想起先前缙云的条件，抢先一步说道。
缙云不忿地抿了抿唇，哀怨地看了司赋宁一眼，“我想要的你都不同意，那我怎么可能给云州借粮？”
他也不是冤大头，不可能大发善心，给云州借粮。
秦暮微的目光在司赋宁和缙云之间转了转，许久，她面色沉重道：“为了缓解云州的灾荒，我愿意娶缙云公子！”
她说得大义凛然，却使缙云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缙云面色微冷，看着秦暮微道：“秦大人怕不是得了臆想症？”
秦暮微丝毫不在意缙云的态度，她状似羞涩地抿了抿唇，眼帘微垂：“不是缙云公子要求陪你或娶你的条件吗？”
缙云一哽，他不怒反笑，轻嗤一声：“那也得分人啊！秦大人想吃天鹅肉，也别吃到我的身上！”
他艳丽的眉目因为情绪波动，生动明艳，秦暮微什么也没听见，只顾着失神地看着缙云上下启合的红唇了。
司赋宁看着秦暮微一副鬼迷心窍的模样，忍不住头疼。
这都什么事儿啊！
“你在看什么？”
秦暮微的视线过于灼热，缙云脸上敷上一层寒霜。
秦暮微立刻回神，“啊啊……我……我什么都没看啊！”
缙云心中厌恶，但考虑到司赋宁在场，没有表现在明面上。
秦暮微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缙云身上，感觉到对方的排斥后，她笑着移开了目光，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不知为何，气氛突然变得古怪了起来。
缙云出声打破了诡异的安静，“没有条件，我给你借粮。”
司赋宁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显得欣喜，没有条件，才是最大的条件。
天下人情最难还，但司赋宁此时的确拒绝不了缙云的提议。
“好。”
目的达成，缙云展颜，神色灵动勾魂摄魄，但气质却清雅高华。
秦暮微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住了目光，但反应过来后，迅速挪开视线，耳尖泛起了淡淡的红。
司赋宁和秦暮微回云州之时，比来时多带了一个大的运粮队伍。
秦暮微一路罕见的沉默，目光低垂，一副沉思的模样。
司赋宁诧异地望了她一眼，也没有打扰。
就这么顺利地到达了云州。
而杜兰秋早已经成功借粮回来了。
“司赋宁，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杜兰秋眼下带着淡淡的乌黑，衣着狼狈，看起来几天几夜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司赋宁点头，目光从杜兰秋带回来的粮食上划过，脸上满是笑意：“杜大人放心！”
杜兰秋轻哼一声，下去补觉。
鬼知道这几天她都经历了什么！
“昭和，暮微，这一次多亏你们了！”
史姝真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
她本就是一个情绪很容易表现在脸上的人，此刻情绪激动起来，眼眶都红了。
司赋宁拍了拍她的肩膀，眸中是无奈的笑意，“同我还要客气吗？”
史姝真红着眼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也是！”
虽然话这么说，但史姝真心中比谁都明白。
从小到大，她就没有司赋宁聪明，司赋宁不知道帮了她多少回！
即使司赋宁不放在心上，她自己也不能忘记。
秦暮微倒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有帮到，多亏了司赋宁！”
史姝真点点头，认真地道：“说的也是！”
“你说什么！”
秦暮微没想到史姝真是一点儿都不会安慰，气得笑了起来。
气氛反而没那么沉重，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笑开。
司赋宁不能久留云州，处理完云州大体的麻烦事，她和杜兰秋启程回胤都。
到达胤都当天下午，两人一起进宫面圣。
“启禀陛下，中书侍郎司大人和户部尚书杜大人求见！”
大太监进御书房禀报。
由于司赋宁这几天前往云州，堆积的政务只有女帝自己处理，导致女帝最近火气旺盛，身边服侍的人越发小心翼翼。
女帝手中的朱笔微顿，她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将朱笔搁置在案几上。
看着还剩下一大堆的奏折，女帝在心中发誓，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再外派司赋宁了！
“让她们进来！”
见女帝的神情松缓，大太监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司大人、杜大人，陛下有请。”
大太监对着两人笑得谄媚。
司赋宁微微点头，同杜兰秋迈步进去。
“微臣司赋宁参见陛下。”
“微臣杜兰秋参见陛下。”
“爱卿快快请起！”
女帝的态度让司赋宁挑了挑眉。
先前得知史姝真在云州出事时，女帝对自己可不是这态度。
司赋宁起身看见女帝桌前堆积如山的奏折时，嘴角抽了抽，她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政务工具人罢了！
“回禀陛下，云州饥荒之事已经平定，至于奏折上所说的史姝真史大人谋反更是无稽之谈。”
司赋宁道。
女帝皱了皱眉，史姝真和司赋宁的关系，让她怀疑事情的真相。
她看向了站在一旁打瞌睡的杜兰秋，“是吗？杜爱卿？”
杜兰秋一个激灵，慌忙点头：“司大人所言不假。”
至于杜兰秋和司赋宁的关系，是满朝文武都承认的死对头。
见杜兰秋这么说，女帝也放下了心，点了点头。
联想到杜兰秋刚刚迷茫的神态，女帝面上露出几分嫌弃：“杜爱卿辛苦了，没事就好好回府休息吧！”
杜兰秋从来不知道谦虚为何物，她点点头：“多谢陛下体恤。”
说完，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御书房。
女帝眼中的嫌弃更深，她又把目光移回到司赋宁身上。
联想到先前因为史姝真的事情对司赋宁的冤枉，女帝心中发虚，她轻咳了两声：“司爱卿此次居功甚伟，朕更是听信了小人谗言。”
司赋宁听懂了女帝委婉的表态，她轻轻挑了挑眉，嘴角上扬：“陛下英明神武，只是那些奸诈小人欺瞒了陛下，实在罪该万死！”
女帝身心舒畅，接着司赋宁的话往下说：“的确是朕太过仁慈，以至于有些人没了规矩，朕将处置贪官奸臣的任务交给爱卿，希望爱卿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司赋宁眼中笑意加深，“臣领命，定不负陛下所托。”
女帝满意地点点头，从龙椅上踱步下来，慢慢地消失在御书房。
司赋宁抬头看了看龙案上的奏折，略显头疼地扶额。
朱红色的城墙之上的天空渐渐暗沉，一轮明月在御花园中的银松下点着光，漫天的星斗灿烂。
司赋宁终于处理完了这些天堆积的政务，出御书房时，大太监看向司赋宁的目光都带着敬佩。
司赋宁：……
宫中的夜晚显得有些宁静，时不时能听见忙碌的宫人悄然的脚步声。
“听闻鸿宁殿内出现了鲛人！”
“鲛人？”
“你胡说八道吧！”
“鲛人怎么可能在太后宫中？”
“我听说是被御史大夫抓到，然后献给太后的！”
司赋宁停下了脚步，高大的树丛遮掩住她的身影，听见从另一边宫人们闲聊中得到的消息，她忍不住深深地皱眉。
鲛人？
鲛人怎么会被抓住？
司赋宁在巫州特意派人保护鲛人，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心中始终放心不下，司赋宁悄无声息地探入了鸿宁殿。
明明可以正大光明地拜访太后，就连司赋宁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她选择了偷偷潜入这样的方式。
鸿宁殿偌大的后院中，巨型的琉璃水缸在银白色的月辉下折射出绚丽的光。
然而无论这光芒多么耀眼和梦幻，都不及水中游动的身影十万分之一。
该怎么形容鲛人呢？
站在琉璃水缸前的宋景珩眼中带着惊叹。
这样的物种是天神遗留在人间的子嗣吧！
深蓝色的长发在水中丝毫不显得沉重，反而如同飘逸的蓝色锦缎，光泽顺滑。
雪白的肌肤下包裹着玉骨，带着丰盈的圆润，却没有一点点多余。
那条长长的鱼尾，轻易地将人拉近一个深蓝色的梦境之中。
美得幻灭。
司赋宁躲在横梁之上，下面就是宋景珩的身影。
明知宋景珩没有武功，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司赋宁还是不由自主地摒住了呼吸。
然而，千算万算，司赋宁万万没想到，安静乖巧地趴在宋景珩怀中的云祯抬起了头。
司赋宁浑身一僵：……
“父父！父父！”
小云祯突然激动起来，兴奋地扑腾着小手，仰着头的样子乖巧可爱。
看着小云祯亮晶晶的眼神，司赋宁心中一软，不由得朝着小云祯露出了一个笑容。
小云祯扑腾得越发厉害，他伸出小手抓了抓宋景珩的头发，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他的发现分享给父父。
宋景珩诧异地抬头，目光和正准备逗弄小云祯的司赋宁撞上。
司赋宁：……
宋景珩的惊讶褪去，脸上浅浅勾勒起一个温柔的笑。
“昭和，你若是想要来看看云祯，不必偷偷摸摸的。”
宋景珩话中的调侃，让从房梁上飞身而下的司赋宁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宋景珩也吓了一跳，上前想要扶住她。
因此，司赋宁和宋景珩的手触在了一起。
宋景珩愣住了，连小云祯不知道何时抱住了他的腿都不知道。
司赋宁飞速地挪开手，压下胸口处心脏传来的剧烈跳动。
小云祯扬起小脑袋，疑惑地看着自己发呆的父父，不过一会儿，转移阵地，抱住了司赋宁的腿。
司赋宁的异样很快被小云祯的出现遮掩，她拖住小云祯，将他抱在了手上。
小云祯笑得露出几颗小乳牙，肉肉的手臂紧紧地环住司赋宁的脖颈。
宋景珩回过神，看着这一幕，眼中的笑意加深。
他上前靠近司赋宁，压低声音：“云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若是想看他，不必做梁上君子。”
其实是来查看关于鲛人情况的司赋宁：……
“咳咳……”司赋宁在宋景珩灼热的视线之下，不由得偏过头闪避，目光正好撞上了琉璃水缸之中熟悉的面孔。
银翎？
司赋宁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正在水缸中抑郁的银翎也眨巴眨巴眼睛。
司赋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