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婧的落败已成定局，接下来，司赋宁就等着程雪呈带来的好消息了。
同程雪呈一起前来的还有雪飞鸿，她清冷的眉目间浸染着血迹，眼中却燃烧着火一般的热血。
“大人，不辱使命！”
“五万瑶族军队全部伏诛！”
雪飞鸿单膝跪下，抱拳道。
司赋宁弯了弯唇角，她看向了被五花大绑的古婧。
古婧面无血色，呆呆地张着嘴，眼中血丝密布。
她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全部的精力，如同行尸走肉般麻木。
“古婧族长，你说我该怎么处置这五万瑶族军队呢？”
司赋宁站起来，走近古婧，用两根手指抬起了古婧的下巴。
古婧的眼中猛然迸射出一道光芒，她艰涩地看着司赋宁，从喉咙中挤出：“求你……”
司赋宁挑了挑眉，古婧的求饶在她的意料之外，毕竟这位古婧族长看上去不是那么爱民如子，但从现在的样子来看，也许是她自己断章取义了。
“我求求你……”
“放过瑶族军民……”
“我什么都可以做！”
“求你……”
古婧又像是灵魂归位了一般，她不停地重复着求饶的话。
她现在什么也不在乎了，但求司赋宁放过瑶族军民。
司赋宁看着跪在她脚边的古婧，她本来也没打算对瑶族军民动手，至少降者不杀。
不过，要让瑶族军队投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司赋宁蹲了下来，平视着古婧，“古婧族长，要让我放过瑶族军民也不是不可以。”
古婧抬头看着司赋宁，“你想要我做什么？”
司赋宁凑近了她，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低语。
许久，古婧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她笑出了声音，摇着头凝视着司赋宁。
“玩弄人心于股掌之中。”
“司大人，您才是此中高手啊！”
司赋宁站起来，“族长谬赞了。”
“呵呵呵……”
古婧似疯癫地低笑着，看上去颇为瘆人。
至少东丹就感觉浑身发凉。
司赋宁轻叹：“族长，瑶族数万人的性命全在你的一念之间了。”
古婧身形一顿，她挣扎着站起来，手脚有些发麻，动作迟钝笨重。
“你赢了！”
“司赋宁，你赢了！”
“我输得不冤！”
古婧笑着走向了被压制住的另外两个随从。
雪飞鸿眉头一皱，准备上前压制住古婧，被司赋宁抬手打断了。
雪飞鸿虽然不知道刺史大人的目的，但她知道服从命令，退下时刻警惕着古婧。
司赋宁身边的程雪呈眯了眯眼，目光如刀刃般将古婧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像是明悟了什么，嘴角含着一抹笑意。
古婧脚步迈近，那两个随从眼神中闪烁着微光。
“族长，您放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们一定救您出去！”
一个随从压低了声音，挣了挣身上的绳索，脖颈处青筋爆出。
古婧顿了顿，掩下了眼中的悲戚。
她目光中带上了阴狠，她声音轻微却充斥着暴戾，“我会给你们争取逃命的机会，一旦逃出去，马上让瑶族的军队过来救我！”
瑶族军队受困，两位随从也是知道的，她们不免的有些疑惑。
“大人，军队受困，不如我们先回瑶族搬救兵！”
那随从提议道。
哪知她话音刚落，古婧满脸狰狞，她眼神阴鸷地盯着提议的随从，“我让你去你就去，等你们回瑶族搬救兵，我还能活着吗？”
那随从一顿，“族长，可是军队已经受困了啊！”
“那就让她们强行突围，她们是废物吗！”
随从心中大震，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古婧：“强行突围，又能活下来多少士兵？”
古婧笑了，寒意惊人，“你是在质疑我吗？”
“普通士兵的性命能够和我比吗？”
两个随从听见了这话，只觉得心上涌上了一阵凉意，浑身像是被浸在了冬日的寒冰之中，一时间连牙齿都在打颤。
她们平日知道族长严苛，对待犯错的族人颇为心狠，但这样的话，真得是一个族长能说出来的吗？
真得是一个族长该说的吗？
她们心中的信仰开始出现了裂痕，只需要轻轻的一锤，瞬间化成废墟。
“族长，你放心，我们一定迅速回瑶族，绝不让您多等片刻，到时候……”
“够了！”
古婧打断了其中一个随从继续劝解的话，她充血的双目让人不寒而栗。
“你就是想让我死对不对？”
“族长，我不是……”
“你就是想让我死！”
“如果不是你们没有，我怎么会受困？”
“怎么会！”
“该死的是你们！”
古婧如同恶鬼一般，面色狰狞，话语疯癫。
司赋宁皱了皱眉，朝着雪飞鸿点点头。
雪飞鸿立刻上前，把古婧和那两个随从的距离拉开。
古婧浑身开始颤抖，她避开了司赋宁的视线。
那两个随从还没有从古婧刚刚的模样中回神，她们的神情比古婧还要灰败，眼中有什么东西熄灭了。
连求生欲望都没有了，她们沉默地跪在地上，与先前挣扎的模样相去甚远。
司赋宁眸子划过暗光，她看着古婧道：“若是瑶族军民主动投降，我可以当作此事没有发生过。”
古婧猛地跳起来，整个人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你休想！司赋宁你休想！瑶族军民就算是全部战死，她们也不准投降！”
是不准！
而不是不会！
那两个随从彻底失望了。
她们看向古婧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所以，真得要让瑶族军民全部为古婧陪葬吗？
她们互看一眼，眼神交汇处，有什么在淡淡的发酵。
“你能代表所有瑶族军民吗？”
司赋宁皱着眉，似乎为古婧的话感到不满。
古婧阴恻恻地笑着，“你别想得逞！我绝不会让她们投降，如果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司赋宁的眉头皱的越发深，眸光冷冽，“我杀了你不就可以了。”
古婧哈哈大笑，笑得眼角甚至泛起了泪花，“哈哈哈哈……司赋宁，你大可以试试，我死了，她们更不会投降！”
那两个随从心知肚明，如果古婧真得死了，那么瑶族军民可能在煽动之下，真得不要命的反扑！
但……为了这样的族长，真得值得吗？
她们心中动摇。
司赋宁冷冷地看着古婧，心里夸赞着古婧出色的演技。
“为了你一个人，赌上瑶族数万性命。”
司赋宁淡淡地开口，“古婧，你真是残忍得令我大开眼界！”
古婧眼中飞快地闪过了讽刺之意，转而阴沉地说道：“那又如何！没有我，瑶族又怎么生存下去？”
真是不要脸！
那两个随从心中不由得同时出现这句话。
司赋宁像是陷入了苦恼之中。
程雪呈及时上前提议道：“大人，既然古婧不服软，那我们不如直接坑杀五万瑶族士兵，再向瑶族百姓进军！”
程雪呈的话使得那两个随从浑身凉了个彻底。
瑶族……要完了吗？
她们的神情恍惚。
司赋宁微微叹息，对着程雪呈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五万生灵，又怎么能视之如草芥？”
她看向程雪呈的目光中带着不赞同。
程雪呈嘴角上扬：“大人教训的是。”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全在司赋宁的掌握之中。
那两个随从投降，并主动劝降瑶族军民，而古婧已经彻底被她们抛弃了。
看着两个随从离去的背影，古婧松了一口气，同时她的眼中也划过一丝悲哀。
不管如何，终究是没让更多瑶族的人丧命。
冰冷的刀刃被扔在了古婧面前。
寒光映射出她苍白的面容。
“这是？”
古婧自嘲地勾起唇角，真是没想到，她古婧这一辈子竟然是以自杀结束，简直是荒谬。八壹中文網
不过自杀，也算是保留她最后的体面了，毕竟是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鲜血喷涌而出，古婧的脖颈划开一道血痕，她无力地倒下，眼神始终望向妖族的方向。
对于瑶族，她尽力了……
回首前半生，古婧竟然发现，她的人生充满了呆板与无趣，为了所谓的权力和地位，无所不用之极，她愧对跟随她却也因她丧命的军民，愧对她早产一尸两命的正夫，但她绝没有愧对瑶族。
此时此刻，古婧心中唯一想起的，只有她已故十年的正夫。
他的音容笑貌从未如此清晰，古婧笑着，眼神渐渐失去焦距。
东丹一时间有些心绪复杂，自己看不惯的老对头就这样死了。
东丹心中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像是踩在了云上，虚无缥缈。
阁罗凤的目光从古婧的尸体上划过，落在了东丹身上，如果她没有猜错，接下来就该是这位濮族族长了。
等到接收到了瑶族军民的投降书，今日的大戏才彻底落下了帷幕。
各位族长寒暄一阵，皆各回各族。
路过地上古婧的尸体时，她们淡淡地望上一眼，便转移视线抬脚离开。
这个世界上，各人自扫门前雪，各自有各自的晦暗与皎洁。
古婧说到底，于她们而言，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回到濮族族地内的东丹召开了紧急会议。
她坐在上位，长老们坐在她下手。
她面露忧愁，眉头紧锁。
“族长，古婧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下一个说不定就是我们濮族了！”
“我们必须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长老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东丹认同地点头，“的确得提前做好准备，但瑶族还是一个烫手山芋，现在这把火还烧不到我们身边来！”
即使瑶族军民投降，但如何处置和管理瑶族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因此，东丹才能够微微松一口气，不那么急切。
她微微侧头，想到了什么，看向右手边的大长老，“那群天启人还在挖矿吧！”
大长老点点头，“族长放心，我们日夜派人监视着，天启人一旦有异动，绝对不能逃出我们的眼睛。”
“那就好！”
东丹心中微微有了一点儿底气。
司赋宁不是自诩爱民如子吗？
只要这些天启的奴隶在她手上，就不用担心司赋宁出手。
这些可都是人质啊！
东丹阴恻恻地笑了。
“对了，监视她们的人是谁？”
东丹还是需要更稳妥一点儿。
“段恒。”
“段恒？”
东丹放心了。
这个段恒是当初天启发配到巫州的官员，为人本来正直刚烈，但经过天启黑暗的朝廷争斗，彻底反水，投靠了濮族。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成功在濮族混成了一名令人信任的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