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知道司赋宁被派往北境议和后,在鸿宁殿内发了好大的脾气。
秋语和其他的丫鬟哪里敢拦着,只好偷偷派人去搬救兵。
这个救兵自然就是司赋宁。
司赋宁前脚刚踏入鸿宁殿,一个珍贵的麒麟柚彩百花景泰蓝瓶便在脚边炸开,碎片四处飞溅。
“这是怎么了?”
司赋宁明知故问。
宋景珩没想到那个瓶子恰好落在了她脚边,心跳了一瞬,发现她没有受伤时,才松了一口气。
他故意赌气不去看她。
司赋宁走上前,执起他的手,拉着他坐下,安抚地拍了拍。
“你若不想去,我可以去让女帝收回成命。”
女帝一言,驷马难追。
但只要宋景珩向女帝施压,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只是这样的行为过于莽撞,会落下不少的话柄。
但为了司赋宁,又有什么他不能做呢?
司赋宁摇了摇头,“不可。”
先不说她本来就是一个两面间谍,宋景珩若真为了她去找了女帝麻烦,说不定会与女帝生了嫌隙。
最重要的是,她答应过高熹,要把长公主平城公主带回来。
宋景珩定定地看着她,“司赋宁,你有没有在乎我?”
司赋宁心头重重地一跳。
“为什么这么问?”
宋景珩咬着牙,内心酸涩,“你若真在乎我,为何要答应前往北境,你分明知道你若出事,我也活不下去了。”
他眼眶微红,泪光闪烁。
司赋宁心中微动,她叹了口气,轻柔地抚上宋景珩的脸颊,无奈道:“我就算是为了你,也会好好活着回来的。”
“别担心,好吗?”
她与宋景珩眉心相抵,气氛温馨。
宋景珩嘴角噙着苦笑,“我怎么能做到不担心?”
留给他们温存的时间并不多,没过多久,司赋宁便在女帝郑重的眼神中领兵出发了。
虽然她只是前去议和,但女帝还是特许她带着一千护卫,以免遭遇了什么意外。
临行前,祝云禾眼睛都肿了,他的女儿从小没怎么离开他的身边,如今第一次离开便是前往战场,他如何能心安。
“父亲放心,女儿一定平安归来。”
虽然司赋宁觉得这是一个flag,但能让祝云禾心中得到些宽慰也是好的。
祝云禾点点头,双手轻轻颤抖。
看着女儿的背影,祝云禾眼泪再一次落下。
“不用担心,昭和不会有事。”
司逢颐站在祝云禾身边安慰道。
祝云禾用手帕擦了擦泪迹,脸上难得露出柔情,让他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柔媚。
司逢颐心头一软,微微揽住了他的肩膀,声音也柔和下来,“我们的女儿吉人自有天相。”
祝云禾默认地点头。
这句话他还是认同的。
司赋宁领着一千护卫,劳逸结合,前往战场时,已经是五天后。
北境寒冷,春日的脚步似乎跳过了这片苦寒之地,凛冽的寒风仿佛吹进了人骨头缝儿里。
远远地,司赋宁就看见了天启军队的营地,以及蓝黛将军和史姝真、秦暮微等候的身影。
“下官参见归德将军。”
司赋宁翻身下马,朝着蓝黛拱了拱手。
蓝黛本来就是个粗人,不重视胤都礼节那一套,更何况司赋宁也有恩于她,她自然不会计较。
“司大人终于来了,姝真和暮微得知你要来,可念叨了不久呢!”
蓝黛上前拍了拍司赋宁的肩膀,吩咐人去安排她下来的一千护卫,便搂着司赋宁,与史姝真、秦暮微两人进了帐篷。
刚掀开幕帘,炭火的热气扑面而来,伴随着酒香和肉香。
“今天可要好好为司大人接风洗尘。”
“一路上肯定辛苦了!”
蓝黛带着司赋宁坐下,脸上的笑意热情又真挚。
司赋宁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蓝将军客气了!”
“哈哈哈,”蓝黛摆了摆手,笑得爽朗,“既然到了军营,咱们便把胤都的规矩丢掉,不看官职和身份,好好地吃喝一顿才重要!”
史姝真率先响应蓝黛,拍开酒坛泥封,提起整坛酒,仰头就是一大口。
蓝黛哈哈大笑,指着史姝真笑道:“就属这家伙最自在!”
史姝真也咧开嘴角大笑。
秦暮微对于史姝真憨傻的模样似乎极为嫌弃,她还是保留了些贵族的气度,把酒倒在大碗里一口而尽。
这样的氛围着实不错,怪不得史姝真能和秦暮微在这里处成好姐妹。
司赋宁也融入了这场热情之中,今日好吃好喝过了,明天便要和匈奴那边新派来的使节议和。
第二天。
司赋宁在帐篷里睡了一晚,炉中的炭火早已熄灭,半夜时寒气惊人,好在她内力深厚,否则真得冻出毛病来。
她洗漱后,前往了蓝黛将军的帐篷。
蓝黛将军每日都要操练士兵,起得可比司赋宁早多了,司赋宁来找她时,她刚刚练完士兵,脸颊通红,浑身冒着热气,像是一个大火炉。
“昭和,你来的正好。”
蓝黛看见司赋宁,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热情地招呼她。
经过昨天的开怀畅饮,蓝黛将军这个极端自来熟已经自动把司赋宁的称呼从“司大人”转变为“昭和”了。
蓝黛的营帐里不止有她一人,还有其他的将领和官员,议和之事,女帝虽然指派司赋宁为首官,但也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
其余的官员早就提前到了北境。
其中不乏官位高于司赋宁的人。
一一见过之后,司赋宁和众位大人讨论起了议和之事。
“奉陛下指令,此次议和必须迎回长公主。”
司赋宁见她们讨论的热火朝天,淡淡地开口。
众人脸色僵了僵。
气氛突然降至冰点。
这时,唯一一个官职等级高于司赋宁的殿中丞林只许开口了,“想要迎回长公主可不容易啊!”
见有人开了这第一口,剩下的人便开始附和。
“是啊!”
“匈奴不会放人啊!”
“谈何容易啊!”
……
司赋宁看着她们一个个油光满面,圆头大耳,心中膈应,她眉头轻蹙,“那依众位大人的意思,就是要抗旨了?”
众人脸色一白,笑也笑不出来,尴尬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营帐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司赋宁轻声道:“女帝旨意若是众位大人做不到,便一直留在北境,直到能将长公主迎回为止。”
她眼神冰冷,目光划过这一群坐在席上,仿佛一座座肉山的女官。
其中一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和脸上的油光,谄媚地看着司赋宁道:“依司大人所见,该如何迎回长公主?”
司赋宁眉头微挑,眼神冷了一个度,把皮球踢回自己这儿来了,这些人解决问题没有本事,推卸责任倒是很有一套。
“众位大人已经与匈奴派来的使节谈判过了,结果如何还请清楚告知?这样也方便我们后续制定计划。”
司赋宁看着问话的那位女官,片刻之后,移开了视线。
那位问话的女官轻微松了一口气,不经意地揩了揩脸颊旁边的冷汗。
这位小司大人的气势可真是一点儿也不比司太尉弱。
殿中丞林只许是整个营帐中,除了蓝黛和司赋宁,最为清瘦的女官了。
坐在一群红光满面的女官里,显得格格不入。
这位殿中丞林只许大人还生了一副俊秀的模样,穿着一身云绣青袍,跪坐其间,如绿竹猗猗。
这一次,也是她开口回答司赋宁,“司大人有所不知,匈奴虽然战败,但嘴硬得很,对于我们提出的要求一概不理,反而想要对我们提条件。”
司赋宁皱了皱眉,这匈奴还真是死鸭子嘴硬,硬骨头难啃。
“我们为战胜方,何必迁就她们!”
一个官员似乎联想到了前几日的憋屈,脸色涨红,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上,愤恨地吼道。
司赋宁看了她一眼,把目光投向蓝黛将军。
蓝黛微微叹气,摇摇头。
司赋宁明白了她的意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是匈奴这种凶猛的游牧民族。
眼下匈奴虽然已经被打的四散,但疯狂反扑起来也是令人生惧的。
匈奴本来是可汗统一的部落组成,这一次蓝黛再一次出兵,战场上一箭射杀可汗之后,匈奴各部落就关于汗位展开了一系列争斗,蓝黛便趁此机会直驱而入,打了匈奴一个措手不及。
四散的匈奴被天启军队打得鼻青脸肿,只好投降,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没有实力了。
眼下,如果四散的匈奴部落又被一个强势的可汗组建起来,那么天启将再一次受到匈奴的侵犯。
这一次议和,简直是个烫手山芋。
因此被派来的官员个个只知道每天吃喝玩乐,半点儿不把这当回事。
要想彻底解决匈奴的问题,是一个最大的难题。
司赋宁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灵光突然闪现,她顿时眼睛一亮,她怎么忘记了前世,五千年的中华历史,就是一部教科书,足以面对任何的历史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