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司赋宁为清宁你解围，我原以为她是个好的，没想到竟然靠着舞弊成了头名，真是……真是……”
晚璧橙瞧见司赋宁从马车上下来，忍不住呕气，“真是不要脸。”
韩清宁微微蹙眉，眉心瞬间传来尖锐的刺痛，她朝着晚璧橙摇了摇头，不管司赋宁是否作弊，晚璧橙作为日后要入朝为官的寒士，都不能把这话直接说出来得罪人。
程雪呈也没有附和晚璧橙，反而看向了司赋宁，垂眸间一丝光亮闪过。
晚璧橙的声音不算小，司赋宁自幼习武，内力深厚，又怎么会听不明白，她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抬脚走到了考生聚集处，其中还有她的老熟人秦暮微。
秦暮微有几把刷子，司赋宁还是一清二楚的，她能考进前三十，想必辅国大将军秦伯悦费了不少心力帮她作弊。
这时，贡院内也传来了太监的声音。
“女帝有令，重考考生皆当众于朱阳殿外，着白袍参考，由陛下和太后及百官亲自监考。”
朱阳殿外即朱阳门，在朱阳殿外考试，相当于置身于万万人之眼，作弊绝无可能，同时对于考生的心理压力也放大了百倍。
晚璧橙脸上一喜，激动地拉住韩清宁的手，“清宁，你听见了吗？女帝和太后亲自监考！”
她说完之后，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这下我看她们还怎么作弊！”
韩清宁看向司赋宁的方向，心中有一个念头，她总觉得司赋宁，没有作弊。
晚璧橙像只得胜的公鸡，揽着韩清宁和程雪呈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来，连跪几个时辰的膝盖也感觉不到痛了。
太后和女帝走来，太后微微落后女帝一步，身边丫鬟仆人林立，整个考场甚至被禁卫军围了起来，文武百官安静如鸡地按照官位而站，周边凑热闹的百姓虽不敢吭声，眼睛却紧紧盯着她们这群考生，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
直接告诉她们，今天有大瓜。
不少贵族考生额间落下冷汗，她们大部分都是作弊，如今这样的场面她们怎能不慌张。
“科举乃一国重事，不容出现舞弊的情况，今日重考，若与春闱成绩不符，哀家绝不轻饶！”
太后凤眸一厉，眼中寒光乍现，他重重地一拍桌面，下面心虚的考生越发冷汗直冒。
女帝难得没有表现出不满，或者说，她对于这个情况喜闻乐见。
太后招揽天下寒士，想要扶寒士上位，极大地触碰到了贵族的既得利益，如今公开重考，无疑是给了贵族势力重重一击，贵族定不会罢休，她就是在等，等太后与贵族争斗起来。
她乐得坐山观虎斗，最好来个两败俱伤，让她渔翁得利。
春如晦在紫金香炉里插上线香，将女帝现场出的考题分发给每一位考生。
几乎在拿到考题的那一瞬间，不少心里有鬼的考生就充满了绝望。
女帝现场出题，自然没有人能够提前拿到女帝手中的题目，也没有人能够在现场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作弊。
有人慌了，冷汗一滴滴落在卷纸上。
春如晦入官场数十年，这些年轻人的微表情哪儿能逃过她的法眼，她失望地摇了摇头，心道待会儿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不过，司逢颐那狗东西的女儿看上去倒是镇静，春如晦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司逢颐，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
司逢颐：谁招她惹她了？
女帝出的题目不算难，但也绝对称不上简单，司赋宁指尖不慌不忙地移动着毛笔，一点儿也看不出情绪波动。
太后自然是不相信司太尉的女儿真是个草包，但他也不相信司赋宁是个能胜过韩清宁的奇才。
他冷眼看着，唇角溢出冷笑，若是此次能将太尉府拉下来，就算和贵族对上，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时间到，考生停笔！”
春如晦见线香燃尽，站出来大声吼道。
所有考生立即停笔，由春如晦把考卷收上去，交由女帝、太后和太学官员一同评议。
秦暮微此刻脸色难看地很，她极其不情愿地看着春如晦把她的考卷收走，眼神落在考卷上，充满了不舍。
春如晦冷哼一声，不屑地无情地把考卷抽走，她可是认识秦暮微的，辅国大将军家的纨绔，也算是有名，一看就是作弊的。
秦暮微：……你礼貌吗？
看着女帝众人一齐评议试卷，下面的考生说不紧张那是骗鬼的。
何况，这一个不对，就是要丧命的，考生就更加提心吊胆了。
“这……”
“这不可能啊！”
御史大夫完颜萍表情古怪，她个人比较偏爱韩清宁，但……但这司太尉之女司赋宁……写得太好了！
蓝鹤仪也在评议之列，见到司赋宁的文章，眼中满是惊艳，俊逸出尘的脸上绽放笑容，引得几位武官眼珠子都快贴上去了。
蓝鹤仪察觉到武官们粘腻的视线，压下心里的恶习不适，把笑容收了回去。
“诸位觉得如何？”
女帝开口，打断了几位评议官的争论。
蓝鹤仪抢先回答：“回禀陛下，有三份优秀考卷，不知如何划分名次，请陛下和太后决议。”
蓝鹤仪从御史大夫那里抽走了三份考卷，恭敬地呈递上去。
这三份考卷的主人，分别是司赋宁、韩清宁、程雪呈。
太后未嫁给先帝之前，曾是天启朝鼎鼎有名的才子，论其学识，绝对不输太学博士。
至于女帝，自幼更是被名士教导，没点儿文化水平，说不定连皇位都坐不上。
太后眼中闪过惊讶，他想要拉拢韩清宁，自然对她存了偏心，但这司赋宁的文章，如鹤立鸡群，优秀得过于突出。
女帝不着痕迹地看了太后一眼，抢先说道：“韩清宁文章虽好，但还是司太尉之女司赋宁的文章更得朕心。那便司太尉之女司赋宁为头名，韩清宁第二，程雪呈第三吧！”
太后猛地看向女帝，眼中满是狠厉，他不由得捏紧了手下的扶椅，凤御灵竟然敢不和他商量就私自做了决定。
凤御灵乃女帝本名，太后也是气急了。
太后缓了缓，余光朝向司赋宁望去，正好与司赋宁平淡的视线交汇，他微微一怔。
司赋宁赶紧垂眸，错开太后的视线。
“这怎么可能？”
晚璧橙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司赋宁不是个草包吗？怎么可能比韩清宁还厉害？
众人的视线顿时聚焦在晚璧橙身上，晚璧橙紧张得连口水都不会吞咽了。
女帝含笑着说道：“重考结束后，便把所有考生的文章贴在贡院门前吧！”
所有争论自然会在看见司赋宁考卷后烟消云散。
这是，女帝在向司赋宁示好？
不对！
是在向司逢颐、太尉府、以及祝家示好！
司赋宁行礼，“多谢陛下。”
太后眉心微挑，今天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竟然还被凤御灵找到了机会拉拢太尉府，不管如何，太尉府要么保持中立，要么就归顺他，要么……消失。
“既然司小姐荣获头名，哀家也想问司小姐一个问题。”
太后笑了笑，眼中是不怀好意。
司赋宁：我能拒绝不？一看就是给我挖坑呢！
“司小姐为何参与科举？为何读书？”
太后笑得明艳动人。
司赋宁嘴角抽搐，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坑了，这是天坑。
蓝鹤仪也微微蹙眉，太后的问题太刁钻了，看似简单，实则怎么回答都不对。
韩清宁也愣住了，这问题，着实不太好回答。
春如晦挑眉，看来不是她的错觉了，太后对司逢颐那老东西很不满啊，都拿她女儿出气了。
司逢颐暗自咬牙，太后今日的刁难，她记住了。
现场诡异的沉默，鸦雀无声，在她们以为司赋宁无法作答时，司赋宁开口了。
“草民读书，一为天地立心！”
“二为生民立命！”
“三为往圣继绝学！”
“四为万世开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