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宴落下帷幕，司赋宁、史姝真和秦暮微三人被蓝鹤仪开了小灶后，第二日的春闱正式开始。
浩浩荡荡的考生皆身着纯白色素袍，宛如一片片白云飘扬在贡院门前。
贡院是春闱固定的考试场所，考生入院前都得细细搜查全身，防止舞弊行为。
为了防止监考官因为衣着华丽程度看人下菜，考生须得统一身穿白袍，头簪桃枝，远远看上去，不就如天空中的一团团云吗？
司赋宁身边依旧站在人高马大的史姝真，她支楞着脖子东张西望，表情古怪。
“怎么了？”
司赋宁见状，出声问道。
史姝真撇了撇嘴，“今年的春闱怎么这么多寒门考生？往日和我一起做钉子户的官宦考生反倒少了不少。”
史姝真成绩不是很好，开国郡公每次都会腆着脸去女帝那里为自己不成器的孙子求一个参加春闱的机会，直到现在，史姝真都不知道参加多少次了，因此她对参加春闱的面孔熟悉的不得了。
司赋宁一顿，目光落在了人群中，形形色色的面孔上神色不同，有人满脸激动，有人紧张地脸颊泛红，有人眼神躲避。
？
眼神躲避？
司赋宁不由得把目光仔细停留在那个考生身上，这个人比较面生，应该属于寒门。
一般在考前出现这种状态的人，多半不正常。
司赋宁留了个心眼儿。
前面出现了春闱的九大考官，由她们亲自动手搜身，确保考生身上没有携带与考试相关的物品。
这时，就出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有些考官在搜查贵族考生时，动作松缓，手不过轻轻划过，而搜查寒门考生时，却从头到脚，翻来覆去地细细探查。
寒门考生虽然不满，却不敢得罪考官，只好面色愤愤不平，目光几欲喷火。
贵族考生个个气定神闲，仿佛胸有成竹，可是随着天启逐渐繁荣稳定，上层贵族们早已被荣华富贵腐蚀，且不说她们是草包，但真正腹里有才学的绝对不多。
这样的自信，可不是一群胸无点墨的贵族考生能有的，除非……
司赋宁沉下来眼眸，她已经预感到一场腥风血雨的到来。
“司小姐。”
搜查司赋宁的好巧不巧正是徐帧之，她含笑着对司赋宁点了点头。
“徐大人。”
司赋宁微微屈身行礼。
徐帧之一点儿也不像其余的考官对贵族考生留手，反而仔仔细细地将司赋宁的衣服翻了个遍。
“冒犯了。”
徐帧之在司赋宁走过时，轻轻说道。
司赋宁摇摇头，这算什么冒犯？这本来就是应该的，只是被其余的考官带坏了风气而已。
偌大的殿内摆放着数张木质长桌，每个长桌相距一米半，考官的位置规则地分布在四周，而距离考官最近的考生位置无疑具有很大的心理压力。
考生的位置是随机规定的，司赋宁进入殿内后，就成功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不偏不倚，偏中间的位置，是一个不错的位置。
而此时，秦暮微这个不甘寂寞的纨绔又和别人吵起来了。
要知道这可是春闱。
能在春闱开始之前在考场吵架，秦暮微也算个人才。
“秦暮微你凭什么占清宁的位置？”
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小姑娘愤怒地看着秦暮微吼道。
秦暮微黛眉微挑，漫不经心地说：“不凭什么？我就喜欢她这个位置，不行吗？”
娃娃脸被气的脸涨红，另一个主人公韩清宁却只是冷着一张脸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要告诉考官，你因为自己位置不好就想要霸占清宁的位置。”
娃娃脸愤怒地瞪着秦暮微，怒气冲冲的样子展示了性情中人这个词语。
“你去啊！”
秦暮微听见娃娃脸天真的话语，忍不住笑出来，真不知道谁给她们的自信认为考官会帮她们。
韩清宁显然比娃娃脸理智得多，她伸手拽住娃娃脸，“算了，璧橙。”
这个叫做晩璧橙的娃娃脸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秦暮微见此，露出了反派专属的笑容。
史姝真就看不惯秦暮微这副德行，忍不住站出来，“秦暮微，你还要不要脸了？”
秦暮微眉心抽搐，谁能来告诉她为什么史姝真这个烦人精无处不在？
“关你什么事，你每天吃饱了撑的是吧？这么爱管闲事！”
秦暮微冲着史姝真翻了个白眼。
史姝真立刻回嘴，“你自己做的事丢人，就别怕别人嘲笑你，自己没本事还喜欢仗势欺人。”
于是，秦暮微和史姝真又对骂起来。
司赋宁：╮（╯＿╰）╭
韩清宁和那个晚璧橙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主人公就这么突然换人了？
“姝真，别和她吵了。”
司赋宁走上前，拍了拍史姝真的肩膀。
史姝真虽然气不过，但还是停顿下来，只是仍然不甘心地朝着秦暮微瞪了瞪眼。
秦暮微嗤笑了一声，扭开头看也不看史姝真。
秦暮微原本的位置就在考官前面，无数考生避之不及的位置，因此她自然不愿意坐，就强行占了韩清宁也偏中间的好位置。
反正韩清宁出身寒门，就算被她占用了位置，韩清宁又能怎么样？
司赋宁走近韩清宁，对她说道：“我的位置和你原本的位置差不多，你去我的位置吧！我去秦暮微的位置。”
说实话，司赋宁活了两辈子，真没把考试什么的放在眼里，别说是在考官眼皮子底下考试，就算在女帝眼皮子底下考，她都不会有任何的心里波动。
韩清宁微怔，抬眸看着她，微微带点儿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惊讶，她犹豫片刻，还是拱手道谢：“多谢司小姐。”
司赋宁摇摇头，这对于她而言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只是令她惊讶的是，韩清宁的瞳孔颜色，竟然偏棕。
要知道天启朝的人都是纯黑色的眼眸，像韩清宁微微带点儿琥珀色的瞳孔，真得不多见。
晚璧橙见韩清宁又有了个好位置，一下子又开心了起来，连忙拉着韩清宁去司赋宁的位置，还不忘和司赋宁连连道谢，非常的活泼。
司赋宁笑了笑，晚璧橙倒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昭和，你干嘛要让给她们？不能让你吃亏啊！”
史姝真不赞同地看着她，把秦暮微那货赶走不就行了，干嘛要委屈昭和便宜秦暮微那货！
司赋宁安抚她，“我不在乎位置在哪里，更何况如果真在这儿吵起来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寒门和贵族本就矛盾颇深，秦暮微今天蛮横不讲理的行为众人都看在眼里，难免再一次引起寒门势力的不满，加重两者之间的矛盾。
太后掌权以来，本来就有提拔寒门的意思，今天这件事如果闹大传了出去，就会给太后递上一个完美的机会，一个削减贵族势力的机会。
司赋宁此举，看似帮助了寒门之首的韩清宁，实则更深地解决了差一点爆发的太后与贵族之间的隐患。
既给寒门势力留下了一个好的印象，又让贵族势力欠她了一份人情。
仅仅换了一个对她而言完全没有影响的位置，就得到了这样的结果，很划算。
史姝真摸了摸脑袋，不知道司赋宁的话什么意思。
“快考试了，你回位置吧！好好考试！”
司赋宁对她笑了笑，史姝真对于领兵作战可能天赋卓越，但对于这些弯弯绕绕，却非常不灵敏。
史姝真点点头，对她认真地说：“昭和，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是最厉害的！
史姝真在心底默默说道。
司赋宁心中一暖，眉眼柔和下来，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