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场之中。
四扇怨念门扉终于成型,散布在四个方向,足有两人之高,缓缓旋转。
而那股让人心底发寒的气息也愈发浓烈,显然越来越近了…
刻晴缓缓移至符阵前的火焰屏障处,背靠而立,眼观四面八方,利剑斜指,蓄势待发,在这个位置她可以更好观察全场。
终于,它们来了!
吼……
低沉的嘶吼突兀地响起,夹杂着令人心慌抓狂的情绪,似来自深渊的低语,轻声呢喃而起。
刻晴一直防备着怨念门扉后即将出现的怪物,却没想到它们居然以声音的形式发起攻击,这低语声骤然冲破刻晴的防备,涌入了她的脑海,向着她的精神发起了进攻,试图污染她的精神。
刹那间,刻晴眼前的景物变了,地狱火场消失,仿佛从未出现,她现在身处一片琼楼玉宇之中,这里是……
玉京台,家族练武场。
刻晴有些呆愣站在场中,周围鸟语花香,池塘里荷花绽放,偶尔有游鱼跳水,环境十分优美。
这里她记得,这是她经常舞剑之地,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划痕就是她的杰作。
“不对,我怎么会在这里。”
很快,刻晴就对周围的环境产生了质疑,虽然这里与她记忆中的玉京台演武场别无二致,周围的触感也给她无比真实的回馈,就连阳光也十分温暖,但她总觉得不对劲。
她不是跟着胡桃他们去彼岸边界了吗?她还记得她要斩杀什么恶灵来着,可为什么一转眼就回到这里了?
难不成……她失忆了?失去了这段时间的记忆?
“刻晴!”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似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女声,刻晴骤然转头,只见三名美貌女子就这么站在她身后。
刻晴怔了一下,“是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三人是她得到神之眼之前的玩伴。
她刚问出这句话,就无端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这个场景…怎么有些熟悉?
还没等她回忆,其中一个女人指着她的鼻子就冷嘲热讽,“哼!刻晴,你总说你有多努力,原来你是有神之眼啊?我看啊,你不过是靠着神之眼才有如今的成就吧!”
“对呀!”
另一人也骂起来,“你之前还教训我们,说我们懒惰,可我没看出你有多勤快呀,我看呀,你就是仗着自己的家族来欺负我们吧,离开了你的家族,你算个什么东西!”
“没了神之眼,没了家族,你什么都不是,你就是个废物!还对我们指手画脚?你也配?”
随着她们不停地辱骂,刻晴的脸色渐渐变得阴寒,愈发可怕。
然而还不待她发作,周围的景物再变。
这里是一间大厅,金碧辉煌,高贵典雅,这里是玉京宴会场。
刻晴端坐在宴会之中,周围一些宾客看她的眼神中或多或少带着些异样情绪。
他们小声议论,或是仰慕,或是嫉妒,但无一例外,都将她与她的神之眼绑在了一起,认为是神之眼成就了她。
讨论声很小,但却准确无误流入了刻晴的耳里,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如最锋利的刀子一下一下刺入刻晴的心底,不断冲击着刻晴的理智,不断勾起她最深处最不堪的回忆。
画面又是一转,她出现在绯云坡的大街上,此时她被无数人围着,他们所有人都是笑着的,但在温暖的阳光下,他们的笑容却没有一丝温度,如同冬日的冰雪,冰冷彻骨。
“刻晴,你的神之眼从哪儿来的啊?该不会是偷来的吧?”
“刻晴,你的一切该不会都是靠神之眼得来的吧?所谓努力,不过是安慰自己的借口,对吧?”
“刻晴……”
刻晴早已浑身颤抖,终于爆发,怒吼,“你们…够了!!!”
或许是她怒气冲天的模样吓到了众人,他们呆愣片刻后顿时嘘声一片,
“切~刻晴生气了,戳到痛处了吧,这就破防啦?”
“快走快走,别惹她,她可是拥有神之眼的璃月七星啊,还是名门望族,小心她拿身份压死你。”
“对对对,快走!”
人们顿时鸟作兽散,不一会儿就没了人影,只留刻晴一个人呆在原地。
她浑身如筛糠般颤抖不止,双拳紧握,指甲都深深嵌入了掌心之中,她的荣耀,就是她的逆鳞。
刻晴出自名门望族,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是一个仅凭出身就能碾压大多数人的孩子。
她不仅出身极好,能获得的资源数不胜数,本身的天赋也极高,且自身具备着相当高的觉悟,学习异常刻苦。
她曾无数次跌倒,亦无数次爬起,她比任何人都要努力,也凭借自己的努力取得了相当高的成就,玉衡星之名,不掺杂任何水分。
可当她拥有神之眼后,一切都变了,人们开始恍悟,他们无法接受刻晴这种出身高,天赋好的人还如此努力,便将刻晴的所有努力与汗水全部归功于神之眼。
原来她是依靠神之眼啊!
原来是凭借神之眼才得到如今的成就啊!
我就说嘛,这世上怎么会有出身好,天赋好的人还这般努力,这要是换我啊,我上我也行!
人们的质疑无疑是把刻晴所有的努力与汗水置之不顾,刻晴开始认为,是这枚神之眼夺走了属于自己原本的荣耀,这是神对于自己的侮辱,她想毁掉,夺回自己的骄傲。
“对…毁掉…”
“神之眼带给你的只有痛苦…”
“只有抛却神之眼,你才能得到荣耀…”
恶魔的低语带着诱惑,一点一点将刻晴引入无底深渊,人们嫌恶的话语一点一点破碎着刻晴的心防。
刻晴似乎被说动了,缓缓伸出手,抓住身后的神之眼,欲要将之摘下,丢弃。
“对…就这样,别反抗,我会帮你…夺回荣耀…呵呵呵哈哈哈!”
低语之中带着欢悦,只要刻晴摘下神之眼,心境破碎,它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污染她的精神。
咔!
刻晴的手扣住神之眼后,就这么不动了,低语继续引导,以无数不堪回首的画面冲击着她的心防,刚才所经历的一切都在轮回,扰乱她的思绪。
可现在,她却如礁石,任凭巨浪拍打,她巍然不动!
“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啊!”
刻晴缓缓抬起头,双眸纯粹而明亮,如同两轮太阳,熠熠生辉!
“什么叫抛却神之眼才能寻回荣耀?笑话!”
“神之眼才不会埋没我所有的努力,相反,那是我的努力与汗水凝结而成的结晶,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任何人扭曲!”
“我会凭借自己的努力凌驾于所有人之上,而不是依靠我的出身,现在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她手中的神之眼骤然大亮,整片天空瞬间暗淡,她伸手虚握,匣里日月出现在手中,抬剑指天,暗淡的天空闪起刺眼的雷霆。
“轰!”
雷霆轰然而落,击打在利剑身上,利剑染上了恐怖的雷弧,流转着耀眼的光华!
刻晴怒喝,持剑引动天雷,怒斩而下,“区区怨念,也配对我指手画脚,给我散!!”
“轰!!!”
刹那间,雷霆剑光斩过世界,整个世界顿时如泡影,如明镜,轰然破碎!!
而随着世界破碎,她仿佛听到了刺耳尖戾的惨叫,她眼前的场景再度回归火焰平台之上,她又回来了。
而与此同时,站在边缘看戏的季清歌与钟离两人也面带赞赏。
“虽然这怨念来自逝去的人,与魔神残渣产生的怨念相去甚远,不可同日而语,但以普遍理性而论,也并非一般人可以扛得住。”
钟离缓缓说着,“出身名门还能比任何人都努力,这份意志让人惊叹,玉衡之名,名副其实。”
季清歌微微一笑,并未说话,戏还未完,暂不做评论。
那四扇怨念门扉内,终于有鬼物踏了出来,它们隐约为骷髅状,被浓郁的黑色火焰缠绕,眼睛就好似两团幽白的火焰。
它们源源不断,全身扭曲,手持骨刀冲来,不过在接触到火场中的火浪之后,却有些行动不便。
若是之前的刻晴,看到这些非人的东西肯定会被吓个半死,但现在不一样,心头怒意早已压制了恐惧,她有满腔怒火需要发泄,她的心火,比这火场还要猛烈!
“任何人都没资格否认我的努力否认我的荣誉与骄傲,肮脏的东西,给我去死!”
刻晴怒喝,如猛虎出笼,执剑斜斩而去,手中闪烁电弧的利剑这一刻化作了夺命之镰,引发了超载的一剑顿时将一个恶灵炸得四分五裂。
她并不停歇,身法飘逸,再次挥剑,云来剑法的强大这一刻被她展现得淋漓尽致,雷属性神之眼给她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力量!
唰唰唰——!
每一剑斩下,都会有一只恶灵被斩杀,恐怖的恶灵在她手里没有一丝反抗能力,骨刀脆弱不堪,一剑就断。
而随着她肆意绞杀,出现的恶灵也越来越强,可她并没有一丝颓势,反而越战越勇,满场皆是超载,这片火场就是她最大的助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刻晴的斩杀速度开始跟不上恶灵出现的速度,可她并没有焦急。
待恶灵挤满全场,整片空间忽然暗淡了下来,刻晴后背的神之眼也于此时再次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到此为止,剑光如我,斩尽芜杂!!”
刻晴怒喝,恐怖的雷霆剑光激射而出,化作密密麻麻的剑光四散,笼罩了整个火场,密集的雷霆剑光如戳豆腐一般戳烂了所有恶灵,密集的爆炸接二连三响起!
最后一段剑光出手后,刻晴执剑猛然高高跃起,剑身有无数雷霆汇聚,疯狂跳跃,仿佛引动了天雷,此刻的她如同雷神在世,满含怒焰的一剑狠狠插下!
轰!!!
恐怖的爆炸响起,激荡全场!
良久,当爆炸声消失,全场再无一只恶灵,就连怨念门扉也不见踪影,兴许是毁灭在了雷霆之中,只有刻晴单膝跪地的身影与她那重重的喘息声。
“呼~呼~终于解决了吗?”
刻晴抬头,疲惫的目光带着些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