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见山哈哈大笑了一会停下来,不知又想起什么忍不住又笑出声来。玉骨峰金丹朱五在旁边也笑了,只是笑得勉强,他不太明白刚才自己报告的事有多么好笑。龙见山一边摇手一边说:“唉呀,真是好笑,朱空相这人丹道超绝,那炼制丹炉的本事更是让人瞠目结舌,虽然他近千年没有动过手,但每每站在他身边就感到丝丝压力,可想他那实力至少比我差不到那里去,说不定还高上一丁半点。”
朱五讶然问:“他真有这么厉害?我一直以为他为了研究丹道早把修行放下了。”
龙见山想起刚才朱五报告那个云霄门筑基像个傻子一样四处找寻雷生,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朱空相啊朱空相,你就算天赋异禀,可你看人那份能力就是不行,罗学那老小子自己就是一个不靠谱,他能培养什么好玩意,上次那个筑基就如此,这次找来另一个筑基保护雷生照样是不靠谱。这几百年来你看中的人从来没有那个出色的,听说陆全也曾经入了你的眼,只是你最后没有看上,可笑啊,就是那个你没有看上的陆全,却是一个异类。龙见山脑海中思绪翻飞,只短短一瞬间已经把朱空相几百年来所做的很多事想了一遍。“掌门,我实在想不明白朱空相是个什么意思,他对那雷生操心操到了要碎的地步,可现在为什么让他走?”
龙五不太明白的问。龙见山说:“雷生的要求朱空相从来不打折的同意,就算他说要回家也一样。对了,这十几年来,你去打听的事有结果了吗?”
朱五咧嘴笑着说:“这十几年,所有门派已经对朱空相定下的丹药新价格不再有异议,门派的收入稳定的增加了二成。听说朱空相一直在打听玉髓果的消息,难道他想帮雷生提升资质?”
龙见山微笑道:“你也知道了?看来门派里所有金丹都知道了,可怜朱空相还以为自己做得人不知鬼不觉。只是玉髓果这种原来鸡肋的东西也绝迹了几百年,他肯定是找不到了。”
朱五不解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悄悄的做这些事,他想对雷生好就直接对他好啊,为什么总把事做在暗处,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龙见山撇撇嘴说:“为什么?面子啊!”
龙见山知道朱空相的心思,他间接杀死了雷生的家人,又端着面子不肯直接向雷生正式道歉,又怕天炎的同门笑话他,所以只能表面装着不太在乎雷生,但暗中又为雷生做尽一切。雷生此时正在徒劳的检查自己的身体,他花了近个时辰,真气一寸寸在经脉血肉骨骼中慢慢移动,一个真气修士是不可能这么长时间内视的,这一切都因为雷生修行魂引已经有所成就,才能自如的指挥真气在体内如此移动。只是雷生将身体完全检查了一遍后,什么也没有发现。难道是朱空相实力太强,他种下的法术自己无法查寻?等等,像这种类似的身体状态我以前有过,只是当时没有多严重,所以没有重视。嗯,最近的一次是我在修炼,楚琴进入洞府,当时自己也是一身大汗,按道理说楚琴几乎每天进入洞府,自己不应该对此感到恐惧惊心。再向上的一次是什么时候?嗯,有一次杂事房左才勇陪着筑基王千儿来收丹药,他在旁边说了一句:“师叔收丹都不用点数吗?”
王千儿只是看了左才勇一眼,依然没有点数就收了,但自己却一下背上都湿了,为什么,当时丹药是够数的啊。还有,我好几次深思医理,莫名其妙就心慌出汗。雷生一次一次的向前回想,当然他不可能每一次都能记得起来,但成为修士就有这点好,只要愿意回忆,大部分过去都能回想起来,三个时辰后,雷生想到了自己刚刚来天炎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每次想着朱空相很可能就是自己家破人亡的源头,因为身在天炎自己一想到这些就内心恐惧,那个时候自己不由自主的心慌冒汗,只是那个时候自己靠练习魂引法就能慢慢平息。雷生此时灵光一闪,大概找到了自己此时身体的问题,心中无比欢悦。自己这二十年一直生活在紧张恐惧中,就算在修行魂引法的时候也是如此,朱空相没有给自己下手段,是自己给自己下了毒,每次紧张,恐惧,愤慨等负面情绪都会产生毒素,因为自己无法在修行前控制身体和情绪,于是毒素随着慢慢的渗透了自己的神经,到现在发作了。怎么治疗?雷生作为一个大医师是有办法的,最方便的办法就是在以后修行魂引法时进行心理暗示,自己现在很安全,再没有人威胁自己,开心起来等等,最多一年两年就能恢复。这也是因为雷生是一个修行人的原因,若这类病出现在一个普通人身上,那几乎就是终生的,能在治疗中不继续严重就算好的了。想通一切,因为生怕被人听到,雷生张嘴无声的哈哈大笑,然后一阵无法忍受的困意来到,他向后一倒睡去。雷生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也不管追来的那个人会不会找来,这一觉直接睡了两天两夜,醒来时感觉身体好像一个战士脱下了战甲,全身轻快。他用探棒听了一会,然后一个人悄悄来到三岔路口,三叉路口空无一人,只有杂乱的马蹄印。雷生可以看出来,这些马蹄印是同一匹马的印迹,它在三叉路来来回回跑了好多回。路边的草丛也有人的足迹还有人搜索的痕迹,只是这些痕迹只在离开路边不到二百米就停下了。看来追来的天炎修士是一个只会修行的呆瓜,至少对于修行之外的追踪之道一无所知,要不然他不会只查这点距离就放弃了。雷生顺着其中的两条路小心查看,经过近个时辰的后,雷生判断出来追他的人向那条偏僻的路走远了。他这才放心的去将马牵出来,幽魂休息了两天已经完全恢复,此时精神十足,只见它比刚刚离开天炎时瘦了一圈,但却让人觉得它比原来强壮了好几分。下面一路上城镇林立,要想个办法遮掩一下才好。信义镇是一个常住人口超过六万人的大镇子,若是遇上赶集日,十里八乡的人都涌进来,镇里多的时候要有个十来万人。今天信义镇虽然不是赶集日,但却比平时人多了些人,因为明天就是十天一次的大集,好些生意人赶来抢先占个地方准备明天摆地摊。这些人都带着铺盖卷,镇子里的店铺门脸前他们是不会占的,只在大户人家围墙边打上地铺,今天晚上将就一下。镇子里的人对这一切早已熟悉,没有人投去白眼,只要这些人不在自家门口边上粪尿就行。和信楼是信义镇有名的大酒楼,临街而立的酒楼有四层,每层有四五十米宽,镇子里传说这酒楼有一两百年历史,大多数外地人都觉得这只是当地人吹的,因为这和信楼看起来虽然有些陈旧感,但和旁边的商铺相比却显得新得多。现在离中午还有近两个时辰,但和信楼已经有了一个大手笔客人,一个人竟然点了足够十多个人的菜,几乎全是肉食,这不跑堂的伙计又端上一盘羊肉,他偷偷观察客人好久,这客人吃像不难看,不但不难看还显得很有一种高贵气,对就是高贵气,不像平常来的食客那般粗糙,但却他慢条斯理的一口一口,一盘盘菜就飞快见了底,吃得这般快还那么斯文真是神奇。伙计来到那个客人身边说:“老哥,卤羊肉给您送上来了。”
那客人正慢慢喝下一杯酒,只见他面前的桌子上已经空了七八个盘子,从伙计站着的地方看去,这位老客人耳朵和其它人很有些不一样,耳后隐隐长了两道横纹。是的,跑堂的伙计叫的老哥正是雷生,因为雷生现在一头花白头发,好些天没有刮的胡子也染成了半白,加上脸上化妆后皮肤皱巴巴又带着阳光长年照射的黝黑,看起来至少五十好几,要不是身板结实无法改变,说他现在是个六七十老人也有人信。雷生点了点头,他现在腰显得有点弯,背已经有点驼但胸却故意勉强挺立着,一付人老却依然豪迈,志在千里的模样,加上腰间挎着的宝刀,让伙计从他一进酒楼就认出这是一个老江湖。“伙计,我在这里看了半天,下面那里外来的贩子经常到处走动,他们的货就随便扔在车上地上,难道他们不怕有人偷走?”
雷生不等伙计离开问道。伙计赶忙将脚收住,一挺胸膛自豪道:“老哥,你这就不知了,我们这里是信义镇,自古以来人人以信义为本,说话算术不说,不偷不抢也是人人尊为圭臬。”
雷生哦了一声,很感兴趣的笑笑说:“原来如此,真好真好。”
伙计又想起什么说:“老哥的那匹五花马刚才咬伤了旁边马槽其它客人的一匹马,客人你看应当如何?”
雷生那显得苍老的面容露出有些古怪的微笑道:“这是老板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雷生进酒楼的时候就说过自己的马力气大性子烈,会伤旁边的其他牲口,当时酒楼老板说过一定会将幽魂与其它牲口隔开,现在出了问题可怪不得了。店伙计一僵,好在脑子快马上接口道:“老哥,可能是小的表达不清,小的的意思是老哥的马受了惊扰,要不要店里赔偿。”
一边心里暗骂自己多事,那个受伤马的主人找酒楼要了一大笔赔偿,自己本想找这个客人要回,在老板面前显露一下本事,显露一下忠心,在争夺酒楼管事的过程中加上一码。谁知道这看来豪迈的老客,却一点不豪迈,本以为他会毫不在意的一挥手,应下所有赔偿,谁知道雷生一开口就表达要找老板的意思,这还怎么说下去?店伙计正心痛自己会不会被雷生宰一刀,却看见面前这高大的老头果然豪迈的一挥手说:“赔偿就算了,你好好去给我那马儿多加些精料,好好照顾它。”
店伙计顿时露出笑脸连忙诺诺连声退下。雷生选中这酒楼主要是很相信这酒楼的历史,因为他看得出这酒楼的建造有修士的影子,外围偶尔脱灰露出的墙面,看墙砖之间的贴合剂,那些木柱子,还有木制用品外面用的漆,无不出至修士之手。从进入天炎后二十年了,有些习惯已经深入骨子里,就算选吃饭的地方也一样,看到一点修士痕迹就感到亲近。雷生一边喝酒吃肉,一边暗中计算着,这将近七天的追逐,每天至少要跑上十三个时辰,每个时辰慢的近百里,快的一百三四十里,一天下来跑一千四五百里,七天时间跑了近万里,当时为了离开有城镇的地段,已经偏离了目的地方向,现在离那个飞船停靠点变成了一万四千里,比起从天炎出来时反而增加了四千多里。雷生庆幸只七天就逃过了追杀,要是再跑个二三十天,他那点计算能力都有点跟不上。雷生这一族人天生对文字数字不敏感,被天炎不知那个老祖使了手段后,几乎完全失去了认字和计算能力,像雷生这般能认字已经是个异数,能算出以万为单位的数更是变异。幽魂七天不到跑了万里,别看现在精神,但雷生却知道它其实已经很是脆弱,如果再有这种追杀出现,再像那样跑个一两天肯定就要废,到时就会成为一匹比三色兽还差上少许的强壮马匹而已。不过幽魂就算再脆弱每天走过百十里就如同散步,花个七八十天应该能养回来,可惜没有了在天炎时的那些兽用丹药,要不然五六天就能把伤养好。雷生就坐在三楼的窗边慢慢吃着,享受那被追杀了七天后的放松,是的真正的放松,从心里感觉到的放松,此时他好像感觉身体中有丝丝毒素在缓慢从皮肤中向外飘散,一切是那么美好。随着中午临近,酒楼里开始上人,雷生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然后又慢慢变少。雷生依然稳坐着,桌子上的菜盘越发叠得高了,最后到了戊时雷生才感到了饱意。这个戊时在修士没有出现时是没有的,最早的时候每天分为十二个时辰,即子丑寅卯辰已午未申酉戌亥,后来路盘大帝修行有成,一举成为整个星球的炼气修士,他将修行每天两个最好的修行时间定为子时辰时,但就打乱了原来的十二时辰分布,因为修行的子辰二时正好为一天的十分之一,于是路盘大帝将原来的十二时辰增加到八个时辰,这八个时辰便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后人敬路盘大帝为修行第一人,就承认了他的规定。二十个时辰就是子甲丑乙寅,卯丙辰丁已,午戊未己申,酉庚戌辛亥。桌上收拾干净,伙计送上香茶,雷生在桌上扔了七八个银币,亮闪闪的银币差点让伙计睁大的眼睛有刺痛的感觉。伙计一边不喋的道谢,一边将银币一个一个小心码放在原用来呈送茶壶的盘子上。雷生轻呷一口香茶,味道勉强还行,眼睛却从窗口看到从镇外来了五骑,其中有一人雷生看着好似认识,稍加回忆雷生就想起来这人是谁,李修仁。雷生刚刚上天炎时认识的两个老头,其中那个姓李的老头的孙子。记得李家世代居住在悍狼国,而悍狼国是从汉国分离出来,这里离汉国有四万里出头,李修仁是怎么会跑出四万多里来到这里?五骑越来越近,终于走到了和信楼下,雷生隔着十来米距离终于能感应到五人中除四境的李修仁外还有一个也是修士,这人大概是五境或者六境,因为修为比雷生高,雷生已经不能精确断定。剩下三人都是十五六岁少年,但却个个高大健壮。这五个人一身尘土,衣服也有点破旧,看来这一路走得不算舒适。一个十四五岁少年说:“这酒楼不错,我们就在这里好好吃上一顿,然后休息休息。”
“奥特,我们换一家小点的酒楼吧。”
李修仁有气无力的说,他那被阳光晒得黝黑的脸显得很是倦怠。奥特?这名字也有点熟悉,再看那少年,嗯?这是一张黑水族人的面孔,哦,奥特,奥特。想想去年鲁难和自己说的一些旧事,雷生顿时明白这少年是谁了,当年我已经帮他改名为托铎,现在他又将名字改了回来,看来他又被黑水族人说动了啊。只是去年鲁难为什么没有和我说他改回原名的事?以鲁难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这一切,看来是怕我不痛快啊,只是这个现在改名回奥特的崽子,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又怎会不痛快了。再看其它两个少年,这时却看出很有飞虎族族人的气质。奥特不高兴的说:“干吗换地方,我看这里很好。”
那个跟在后面境界最高的修士不耐烦的说:“身上没钱了,知道不,能在小旅店里混一夜休息休息就不错了。”
李修仁带着歉意说:“田师兄,对不住了,回头我就去找些盘缠,让师兄吃顿好的。”
田师兄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一个飞虎族少年奇怪问:“怎么就没钱了,前几天还抢了一个小镇的大户,得了一大包银币铜币,就没了?”
李修仁大喝一声:“闭嘴!”
然后四下里看了看,见周围没人,然后向楼上望去。雷生在他看来的时候早把头缩了回去。奥特不高兴道:“老李,叫那么大声干嘛,吓死人啊。”
一边横了刚才发话的少年,让那少年才觉得自己已经失言。少年做了个鬼脸,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关系,近两年时间这类事干得多了,杀人越货只让几个少年感到兴奋。李修仁摇摇头对奥特说:“算了,我们去那边的小旅店先休息休息吧。”
雷生见五人骑着马缓步而去,还听得奥特声音:“老李,你去找钱的时候,我可要跟着啊。”
李修仁说:“今天不了,我不想动静太大。”
奥特的声音:“有多大动静,不就宰些猪羊而已。”
雷生却知道奥特说的猪羊是什么,那是杀人。听奥特那语气,已经把杀人当成了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