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民师兄所说的味道不错的餐馆,原来是家位于学院正门对面街的川菜馆。对于陈菊东来说,川菜是第一次尝试。说广东人吃不了辣是一种误解,据说辣椒是外来物种原产于南美,是在明代末才传入中国的。按海外传入的路线,绝有可能广东人接触到辣椒比内陆的现在喜食辣的四川、湖南等人民还要早。只是这边的水土原因,辣椒吃多了很容易上火,所以并不常吃。但少吃不代表不能吃,广东人对辣的抵受能力并不比其它省的要差。陈菊东家的阳台上就常年栽着几盆指天椒,他们偶然摘几个辣椒来抄菜调味。在家的时候妈妈总苦口婆心地规劝:不要吃那么多辣的,不要吃煎炸的食品,容易上火!此时山高皇帝远,有种可以脱离约束,挑战戒律的快感。魏大民还叫了几瓶啤酒,所谓喝辣的吃香的,热辣辣的菜撞上冰凉的麦芽精华,好不畅快淋漓!心情不好不要喝酒,容易醉,心情好呢?这晚他们三人都心情大好。在酒的作用下,魏师兄兴致勃勃地将他的每段恋爱史又重新搬出来晒了一遍。郭师兄也难得一见地说了很多话,但并没有提及他的恋爱故事,陈菊东也已经没有了那条敏感的神经,并不在意。倒是魏师兄讲完他的故事后不时地试探郭师兄的恋爱经历,郭师兄谦虚地表示没什么故事可讲。陈菊东开始钦佩这位郭师兄,觉得那位偶遇的女孩和他一起非常般配,可谓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最后相对酒量较浅的陈菊东这次脚步轻浮地回到宿舍。在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陈菊东听到有人敲门,一连敲了几次,离门口最近的他便起来开门,门外竟然又是那个女孩。她象朵黄玫瑰般婉然地站在门口,菊东自然地回头看郭甯的床,师兄好象还没起床。他就对那女孩说:“你找郭师兄吗?要不要叫他出来?”
那女孩含笑不语。他就转身去叫师兄,怎知撩开师兄的蚊帐才发现师兄的床空无一人。他回到门口那女孩已经离开,并且美丽的倩影已经走到大楼楼梯口。他便追了出去,想知道那女孩找上门有何事,找郭师兄吗?或许自己可以转达。两人前后下了楼梯,穿过一段树影斑驳陆离的校道,一直跟到球场,此时天已经转晴,中午的太阳在头顶炽烤着,很热!地面升起的蒸气缭绕如烟似幻,眼前女孩的身影渐渐模糊,仿佛这么近,又那么远的就是追不上。于是他想叫住那女孩,无奈热渴难受,干涩的喉咙快要发不出声,他艰难喊了几次,最后“哎!”
的一声喊了出来,眼前的女孩顿时消失了!他眨了几眨眼,再看只见是蚊帐,原来是梦!他和衣地睡在床上,头痛得很。原来已经天亮,宿舍里却静悄悄,他看看手表,十点多,窗外却不像梦景里那般阳光灿烂,而是烟雨朦胧。他口渴想起床喝水,刚坐起感觉一阵晕眩,身体火热的,难道感冒了?只好躺下继续睡。一阵昏沉一阵醒的不知躺了多久。忽然又有人敲门,轻轻的敲了一阵,他想难道又是她?让郭师兄开门好了,反正是找他的。但过了一会宿舍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于是他带着好奇和激动起来开门。门外不是那女孩,而是付晓青。付晓青提着雨伞和一个装着东西的塑料袋正欲离开,也许听到了开门声,就停步转身,看见菊东,她微微一笑,回来站在门口说:“还以为你不在呢。”
“不在,能去哪里?”
陈菊东勉强扶着门框回答,门外中庭的雨纷纷扬扬飘得更密了。“拿,你的衣服。”
付晓青脸微红地说着把手上的塑料袋子交给陈菊东。“其实你可以明天上课时还给我。”
陈菊东接过袋子说:“你好点了没有?”
“小小伤风而已,今天好多了。”
付晓青今日就把衣服还给陈菊东是怕他没其他的厚点的衣服穿,加上在课室众多同学面前把衣服还他多不好意思。来男生宿舍也是她头一次,虽然中学的时候她就住校,但男女宿舍从来井水不犯河水。她说完转身就想走,但突然转念又说:“你还没吃午饭吧?”
“没...啊嚏!”
陈菊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你没什么事吧?你也感冒了?”
“没,啊...啊嚏!可能昨晚冷着了,没什么。”
“你一定是感冒了,要不,你回去休息,我给你打盒面回来吃怎样?”
付晓青关切地问“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谢谢!你去吃饭吧。”
菊东尽量流露出微笑,然后扶着墙转身欲回室内。付晓青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跟着踏进了宿舍说:“你还是吃点东西吧,我给你打碗面或者买些面包,你喜欢吃什么?”
她知道感冒的人吃面食比较好。付晓青跟着走入宿舍让菊东很愕然,他看了看魏大民和郭甯的床,显然他们都出去了,他站在自己的床边,虽然说话有气无力但语气坚决。“真的不用了,谢谢!”
“那好吧。”
付晓青此时也有点局促不安,孤男寡女的两个人在宿舍里,如果他的舍友回来见到多尴尬。于是只好离开,临走时她说“那我去饭堂,等会给你带点吃的来。”
付晓青走后,陈菊东想起喝水,到床对面的书桌前,拿起保温瓶倒水才知道几个瓶都没水。他只好坐回床上,靠着床头休息。头不再晕,睡意也没有了。刚才的梦一再在脑海里萦绕着,怎也摆脱不了,只好拿起枕边平时看的书,还好新买的建筑书很快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过了一会,听到有人进来。原来是康伯文回来了,这宿舍里离家最近的就是他,没想到远的还没到,近的却回来了。康伯文家就在市郊,前几个礼拜他总是晚上吃过晚饭才回来的,有次甚至星期一早上才赶回校上课。他看到在床上的陈菊东就说:“咦,原来你在啊,吃饭没?”
此时,陈菊东精神好点,只是仍感浑身无力,他慵倦地说,“还没呢,你呢?”
“我也没。”
康伯文边放行李边说:“早上起来晚,早餐和午餐一起吃了。”
他在行李袋里拿了包东西出来扬了扬,说:“要不要尝尝?”
陈菊东看去,康伯文手上拿着包用保鲜袋装着的包点类食物,正想问:什么好吃的?“我家里做的,尝尝吧。”
康伯文说着递到陈菊东面前。少见他的热情和爽脆。平时对他的印象是优柔斯文和过于客气,开始陈菊东并不喜欢这种拘礼,后来想这也许是城市人的“修养",就慢慢接受了。陈菊东只好接过来,保鲜袋还温暖的,想必是他家人早上做好,康伯文临出门才给他包好让他带回校吃的,家在附近就是好。陈菊东解开袋子拿了个包点出来,说了声谢谢。想把袋子还给康伯文,却见康伯文脱了鞋子爬上了床,就只好放在床边的桌子上。吃的时候才想起没水喝,还好包点不干勉强能咽下去。就在此时,有人在敲门。陈菊东想可能是付晓青给他买餐来了,他正要起床去开门,却听到康伯文叫了声:“请进!”
门外的人迟疑了一会,还是推门进来了。果然是付晓青,她走了进来同探头想看是谁的康伯文打了个照面,她脸色微红地说了声:“不好意思。”
然后走到陈菊东床前说:“陈菊东,你好点了没?”
陈菊东忙坐正说:“好多了。”
“给你买了份面,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吃,还有些面包,如果不喜欢吃面就吃面包吧。”
她把面和面包放在陈菊东床前的书桌上。“阿东,你不舒服吗?”
康伯文说着从床上下来。“可能昨晚冷了下,有点小感冒。”
陈菊东对着付晓青的热情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太谢谢你了,晓青。”
然后分别给他们二人做了介绍。付晓青颇感尴尬,她对康伯文说了声好,又说:“对了,还有些感冒药,菊东,你快点吃两颗吧。”
然后给菊东倒水,却发现保温瓶都没水。康伯文见状忙说:“我去打开水。”
他礼貌地对陈、付二人各看了一眼就去提保温瓶,很有成人之美的意思。“那,没什么事,我也走了。”
付晓青害羞地说。“好吧,谢谢你!”
菊东站起来表示送客,付晓青叫他不要起来,然后跟着康伯文出了门。面是有汤的,陈菊东对着还冒着热汽的汤面,感觉还是没什么胃口,但不吃又好象很对不起付晓青的一翻好意,于是小口地尝试。陈菊东老家一带的人没有吃面的习惯,在陈菊东印象中在家吃面的次数是屈指可数的。所以刚才付晓青问他喜不喜欢吃也很正常。正因为没有吃面的传统,所以平常的广东家庭做的面食并不美味,广府地区虽也有个出名的云吞面,但主角是有肉陷的云吞而不是面。在陈菊东的感受中即便云吞的肉陷再鲜美也调和不了面的碱水味。陈菊东小时候偶然跟外公在镇上的茶楼吃过,总有恶心的感觉,每次都是吃两个云吞便放弃,剩下的留给老人。也许是很口渴,也许是食堂的面汤做得就是不一样,也许......陈菊东觉得尝到的是最美味的汤面。陈菊东由小口小吮的吃,到大口大口地吃的时候,康伯文提着保温瓶回来了,他见状意味深长地说:“是不是觉得这面特别好吃?”
陈菊东吮起一口面条点头笑笑,然后说:“阿文,你也没吃午饭,要不你也来点?”
“你吃,我有。”
康伯文放下水瓶,然后去拿他从家带回来的点心。“我看你不用吃药了。”
他拿杯子倒水时顺便给菊东倒上。“谢谢,谢谢!我本来就没什么病,你的包子哪够,来,吃这个。”
陈菊东把面包递给康伯文。这回康伯文不客气了,搬了张椅子坐在菊东床前桌子的对面,边拆面包袋子边说:“那就试试你的爱心面包,哈!”
他手上的面包是“心”形的,借以比喻。“哎,你说什么了?什么爱心面包。”
“爱不爱,你自己清楚,但爱心却一定有。”
康伯文咬了口面包,对陈菊东笑笑。“好吃吗?”
菊东白他一眼。“好吃!”
“不酸?”
“呵呵,香甜得很,这面包里面的是葡萄干。”
“那就好,你多吃点吧。”
“我是不是回来得不合时?”
康伯文咬着面包有意无意地说。“是,不正常,你平时不是晚上才回来的吗?”
“嗯,嗯,不好意思,下次晚点回。”
康伯文吃人的嘴软。“最好不要回,哈哈!”
“好啊!想得美!”
康伯文回敬陈菊东一个白眼,“真过份,为了个人目的而想霸占整个宿舍。”
“兄弟嘛,舍己为人。”
陈菊东对康伯文单了一下眼。“嗯,兄弟,哈,下次你提前说声。”
既然说是兄弟,岂能不两腋插刀?“能提前说吗?感冒如有预知性就好了,哈哈!”
“感冒?你就装呗!哈哈!”
两人开怀大笑。“什么事,你俩那么开心?”
黄乃赢人没出现声音已到,他和何勇衡一前一后走进宿舍。“不告诉你。”
陈菊东说。“阿东,这就不够朋友了。”
何勇衡说“是这样的。”
康伯文不顾陈菊东阻止说:“有人似病非病,然后搏得一美女上我们宿舍来嘘寒问暖!”
这下可要炸开了,黄乃赢和何勇衡要陈菊东说出来,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那靓女是谁?陈菊东只好在何勇衡按住双脚,黄乃赢跨在自己身上掐住脖子的要挟下宣布投降,然后把今天付晓青来宿舍的前因后果简单的说了一次,澄清自己和晓青并非伯文说的和他们想的那样。虽然如此,有些事情总是越描越黑的或者是越抹越红的,特别是那些所谓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