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神情激动、语气激进。
可脸上毫无悲伤,只有强行提起来的怒气。
魏娣听到这人居然想要伤害谢安,强撑了这些时日的情绪爆发,朝着男人怒吼道:“你敢伤害我师傅试试看!把我师傅放出来!”
她瘦弱的身子紧绷着,每一个字眼充斥着坚定。
皆因她身后有夏宁的存在。
男人不屑的瞥了眼这几人,视线在夏宁艳丽姣好的面庞上垂涎扫过,又看向一旁远远站着的顾兆年,及一个看似有些身手的男人。
总共四人,其中两个都是女人,一个看着就是弱不禁风的男人,仅凭一个还算强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愈发嚣张肆无忌惮,朝着她们伸手,手掌抖了抖:“银子呢?我要先看见银子!还是说——”
他舌尖舔了舔嘴唇,淫笑一声:“拿她来抵?”
“死鬼!”一旁的女人立刻警觉,在他胳膊上用力拧了下,“你敢碰那狐狸精看看!”
“咔——”
侍卫眉心一皱,杀意显出,手中的剑按捺不住就要拔出。
夏宁听见后,朝身后的侍卫做了个手势。
剑刃才悄然收回剑鞘。
男人被女人拧了后,脸上腾过一抹厌恶,直接将胳膊抽出,扬手朝女人的脸颊用力甩了一巴掌,扭头瞪着眼睛骂道:“臭娘儿们!再给老子动手试试看!看老子晚上不弄死你!滚回去呆着!”
女人捂住红肿的脸颊,羞愤着扭身离开,连一句反驳的话也不敢说。
夏宁从袖中抽出两张银票。
这还是耶律肃在下马车前临塞给她的。
夏宁捏着银票朝男人走去,即便她披着斗篷,将她的身形严严实实的遮住了,但神态之间的曼妙风情,悄然流露。
男人眼冒精光,直勾勾的盯着夏宁。
“来哥哥这儿——”
夏宁掩唇轻笑,眼梢媚态妩媚,“我只是给银票,你,银票不要啦?”
男人早已将什么银子抛之脑后,色眯眯道:“要,连人一块儿都想要。”
还猴急地往前走来,双手揉搓着,视线愈发下流。
“娘子……”
侍卫在后面看着,一脸挣扎,左手紧紧摁住右手手中的剑,生怕一个忍不住就把人给劈了。
这畜生竟然敢惦记夫人!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就在男人的手即将要触碰到夏宁的斗篷时,破庙后的屋舍里骤然爆发出一道尖叫声。
“啊——”
“救——”
呼救声戛然而止。
男人伸手的动作顿住,连忙转身循着声音往后看去。
他身后那些乞丐听见后也齐齐转身。
男人脸色变化,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眼前的蛇蝎美人,“是你——”
才说出口两字个,夏宁身影一闪至他伸手,单手扭住他的胳膊,只听见咔哒一声就被他的胳膊卸了,另一手握着匕首对准他的胸口,杏眸早已不负方才的柔色,犀利冷寒,“蠢物。”
“啊——!”
男人疼的脸色煞白,脸上虚汗渗出。
男人身后的乞丐见他被挟持了,犹豫了片刻,打算要冲上来救人。
夏宁冷冷扫了他们一眼:“谁敢上前一步,我就要了他的命。”
“快把我们大哥放了!”
“冲啊!上!”
“救下大哥来!”
乞丐们却像是听不懂夏宁的威胁,呼喝着仍旧要冲上来。
侍卫早已拔剑护在夏宁面前。
夏宁无奈叹了口气,难怪这群乞丐肯跟着这个男人,原来脑子都不太好使。
她也懒得继续呵退他们,只将手中的匕首往男人的胸口扎进如半指,温濡的鲜血迅速溢出,这一下疼痛的男人破口大骂:“你们还不快停下来!疼死老子了!”
那些人直接无视了男人的呵斥。
四面八方地朝着魏娣、顾兆年他们冲去。
“他们穿得那么好!身上肯定也有银子!”
“把他们的衣服扒了去卖钱!”
朝着顾兆年冲去的乞丐则是嚷嚷着:“大家伙儿快把这个细皮嫩肉的给抓了!肯定是这个女人的姘头!抓住他换回大哥!”
其他乞丐听见后,想了想,似乎觉得很有道理。
齐齐改变方向,都向着顾兆年冲了过去。
顾兆年彻底傻了眼,怒吼了句:“卧槽搞毛啊!!!”
扭头拔腿疯跑。
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虽然这些乞丐看着个个瘦骨嶙峋的,但架不住他们人数多啊!
眼看着顾兆年绕着破庙荒败的院子到处乱跑,身后赶着一溜乞丐。
看的夏宁忍不住想要扶额,指挥了侍卫去解救一下顾先生。
正在这个时候,魏娣朝着一处惊呼了声:“师傅!”
魏娣忙跑到谢安面前,小姑娘的眼眶微微发红,语气激动的问道:“师傅!您没事吧?”如此还不够,她直接扑了上去,用力抱住谢安。
眼泪止不住的滑落下来。
她都做好了师傅会缺胳膊断腿的打算了。
没想到师傅胳膊腿儿俱在。
当真是太好了!
她哇的一声哭着:“师傅——哇——我担心死了——”
谢安平时揍她从没手软过,这小姑娘的性子实在执拗顽固,可这几年相处下来,人心都是肉做的,多少也生了几分亲情,他一生未娶,这都一把年纪了,这小姑娘也跟他孙辈似的。
这会儿被小姑娘抱着哭,面上的表情有些别扭,但心中也有些感动,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着:“没事,哭什么,我好得很。”
魏娣哭了几声后才反应过来,自觉失态了。
松开了谢安,抽抽涕涕道:“没事就好,我这几日连睡也睡不好——您……好臭啊。”
魏娣很想忍的,但这气味实在刺鼻的忍不住。
她捏着鼻子,还往后退了一步。
谢安的嘶了声,气血上涌:“你个小混账东西,你师傅才逃出来就说这些话,是不是这些日子弟子规抄少了?啊?!”
魏娣连连往后蹦了几步,嘿嘿直笑:“不敢了不敢了。”
笑的眼睛弯弯。
比起来时的忧心忡忡,像是换了个人。
在这师徒俩叙旧时,侍卫找来了绳子,与夏宁一同把男人及所有乞丐都绑了起来,扔到地上。
夏宁收回匕首,也向着谢安走去。
见小老头只是衣裳有些褴褛,身上并无明显外伤,精神看着也还矍铄,也安了心,“先生无碍就好。”
谢安拱了手:“多谢夫人。”
虽是魏娣请来了夏宁,自己才会得救。
但魏娣是自己的徒弟,而这位夏夫人虽也客客气气称呼她一声先生,也跟着他学过医术,自己也曾救过她的性命,可自从她离开将军府后,早已不是当初那位只能仰仗着将军而活的女子。
此时此刻,他谢的真心实意。
也对这个连男子都自愧不如的女子生出敬意。
夏宁侧身避开,“先生不必客气。”说罢,她又问道:“将军是否还在后面不曾出来?”
谢安直起身,“将军应当很快就出来了。”
他言语含糊着,夏宁有些不解。
打算要去后头看一眼,耶律肃从破庙的正堂里走出来。
茶州冬季的天色阴沉的厉害,直到走出破庙,夏宁才看清耶律肃身后竟然跟着一串孩子,个头高低不一,最大的看着不过七八岁,最小才一岁大。
这些孩子因削瘦,脑袋显得奇大,支在瘦弱的躯干上,摇摇欲坠的吓人。
耶律肃手中还抱着一个襁褓。
谢安跑过去,从耶律肃手中接过襁褓,带着他身后的孩子到旁边去仔细检查,魏娣愣了片刻,也被谢安叫了过去。
夏宁看了眼那些骨瘦如柴的孩子,眉心皱起。
茶州已经是北方这一带富裕的一洲,不应当有这么多饿成这幅样子的孩子。
除非……
夏宁偏头,看向走到身边的耶律肃:“这些孩子是您在后头救出来的?”
他的声音听着低冷,眸子暗沉:“活着的就只有这几个,都在谢安屋子旁边的笼子里关着。”
“笼子……”
夏宁眼中划过冷色。
他们是把这些孩子当成牲畜圈养么!
这些孩子看着与楚磊、李元、圆哥儿他们差不多大。
却被关在笼子里……
她看向缩在一起的孩子。
他们眼神惶恐慌乱,甚至畏惧外面的阴沉昏暗的阳光,在谢安、魏娣想要上前查看时,他们害怕颤抖着。
大概是夏宁看去的眼神过于凌厉,吓得这些孩子连忙跪了下去。
甚至连那个最小的一岁多的孩子,也跟着一起跪下去,瘦弱的身体伏在地上。
这些孩子怕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
看的所有人胸中像是被什么狠狠堵住了。
魏娣也是吃过苦熬出来的,她扶起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柔声安抚:“你们别怕,这位夏夫人是好人,我就是夏夫人救出来的,她是很好很好的娘子,你们慢慢说,不要怕。”
最大的男孩子猛一下抽回手,却见自己手上的脏污在魏娣的裙子上留下了痕迹,愈发胆怯恐惧,后缩一步:“别、别、别杀我……”
他怕到了极致。
身后的孩子愈发用力磕头,“饶了辰哥哥……求求你们……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