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冰轻唤着他的名字,观察他的反应。可卢义好像没有听到一般,仍然在不断的挣脱。“卢义,你好,你别怕,我不会害怕你,我是你的朋友,我想帮助你……”谢冰试图安抚卢义的情绪。卢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根本没有听到谢冰在和他说些什么。“卢义,还记得你的女儿吗?我是你女儿的朋友,卢义,记得女儿吗?”
谢冰有些试探的问着卢义,生怕引起他强烈的反应。一直在挣脱的卢义,听到“女儿”两个字,马上变得安静了。他抬起头,如布满尘灰的双眸,突然一亮,有些开心的说道:“囡囡?囡囡这个时辰应该要下私塾了,我要去为她做饭。”
而舞枪在谢冰的示意下,放开了卢义。卢义有些娇羞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悟着嘴,道:“你们不知道,我家囡囡最喜欢吃我做的饭了。玉米面的窝窝,能吃两个。囡囡正在长身体,得多吃,我们囡囡不像我,五大三粗的,她实在太瘦了。我昨天,打了一只梅花鹿,鹿肉本来是最补的,想给囡囡补补身子。但是囡囡说小鹿太可爱,她不忍心吃,央求我放了它。这个傻孩子,心肠太软。可是我就这一个女儿,她求我,我肯定要答应。今天家里的老母鸡,年纪有些大了,我准备杀了,给囡囡炖汤喝。”
他突然收住了笑容,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家门前的小路。神色突然紧张起来,担心的道:“囡囡呢?囡囡怎么还没有回来?平时这个时辰她应该下了私塾到家了,她怎么还没回来?囡囡怕黑的,我的囡囡怕黑的,我得去找她,我得去找她……”说着,他顺着小路,就向远方走去。舞枪忙拦住了他。他有些惊恐,有些愤怒的道:“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拦住我?我要去找囡囡,我要去找囡囡……天黑了,囡囡怕黑,囡囡怕黑……囡囡,囡囡你在哪啊,囡囡……爹给你炖了鸡汤,你最爱喝的鸡汤,囡囡啊,囡囡啊……”卢义一声声倾心的喊声,就如一记记的闷棍,敲打在谢冰的心上。父爱如山。哪怕他疯了,他心中也满满的全是女儿。饶是冷漠如墨邪,也忍不住动容。舞枪看着墨邪,不知是拦,还是不拦。为难之际只听谢冰道:“敲昏他,带他走,这里继续派人守着。”
舞枪忙响应的敲昏了卢义。谢冰转过身对墨邪说道:“听到了吗?”
墨邪有些不解的问,道:“听到什么?”
“卢义刚刚的话。”
墨邪反复想着卢义刚刚所说,道:“他刚刚说他女儿到了时辰,应该从私塾回来,却没有回家。”
“聪明!我想我又知道了些什么。”
“什么?”
“当年卢义的女儿,应该就是在去私塾的路人被人劫走,然后变成一堆白骨。跟贺名极为相似!看看目前失踪的这几个人。年纪最大的陈伯,六十多岁,像是爷爷的年纪。然后是陈由与段氏,是父亲与母亲的年纪。再后来是小花,小宝,贺名,三个孩子。失踪六人的年纪与性别,正好可以组成一个家庭。”
听了谢冰的分析,墨邪才惊觉确实如此,忍不住问道:“可是巧合?”
谢冰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的。连环杀手在选择被害人时,是非常有原则的。刚刚通过我对卢义的初步判断,他确实是疯了。以他这样的精神状态,是没有办法完成这么有逻辑思维的连环杀人事件的。当然,曾经也有失心病成为连环凶手案的凶手,但实际上他是被催眠,被人利用了。在新辰国,还没听说过有这么厉害的心理专家,可以通过催眠,去控制有精神疾病的人,去为他杀人的。所以,据我的分析,三十年前,极有可能,凶手真正想杀的不是卢义的女儿。可能是被牵连。凶手们真正的目标,是另外的一家几口。现在的这个连环杀手,极有可能是那一家几口中的幸存者。当年他虽然逃过了一劫,却因为亲眼目睹了家中至亲的惨死,而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这种刺激,让他的心里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因为没有人为他及时疏导,这种创伤在不断的折磨他。对家人的思念与愧疚,对凶手们的仇恨与愤怒,一点一点侵蚀掉他正常的心灵,让他变得扭曲,变得残酷。让他觉得,只有杀戮,才让净化邪恶的灵魂。所以,他变成了连环杀手。但是他选择在三十年后才动手,一定有什么原因,一定有什么刺激了他。去查一查,三四个月前,吉象村,或者它的附近村,可有人失踪,年纪六十左右的男性。”
墨邪看着谢冰自信而谈的样子,眼眸闪过惊艳。唇齿悠然,面如桃红,举手抬足,洒脱随然,信之而惊之,叹之而赏之。虽然有些专业词语他并没有听得非常明白,但是他完全理解谢冰的意思。他曾经也参与过大理寺与刑部的一些案子,那些为官多年,所谓办案经验极为丰富的人,与谢冰一比,实在小巫见大巫。谢冰之材,惊天泣鬼。不过,心里目前只能心里赞赏,不然这丫头的尾巴不知道要翘到哪里,想要收服她,就更加不易了。心里这般想,口中却问道:“为什么是年纪六十左右的男性。”
谢冰哪里知道此时墨邪心中的弯弯道道,一心沉浸在案子当中,道:“记不记得今日煮过骨后,我和你说贾义有问题。”
“记得,不过你说有些问题你还没想明白,想明白了再具体告诉我!如今可是想明白了?”
谢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其实这其中还有一点,是我至今都想不通的,不过,我相信,任何秘密,任何肮脏,都有被揭穿的天。人间自有正道,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从我谢冰来到吉象村的那一刻,时辰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