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祤见两人神色有异,难道真的出什么事了?
可以曹家现在的情况,应该不会有人直接上来为难才对,他向曹玺投去疑惑的目光。
菩提寺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眼下事情虽然解决的差不多了,但情况依然不算好,曹祤迟早会知道,曹玺在迟疑了一下之后,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你回来之前,城中忽然传出流言,说菩提寺沽名钓誉,在之前的水灾中,打着救人的幌子吞了那笔大家捐的善款。”
“流言传出之后城中百姓议论纷纷,导致菩提寺受到一些影响,我已经派人调查,并且严惩了一些人。”
“什么。”
曹祤一惊,之前他出主意让菩提寺和两江总督联手,坑了一把江南大户,还惹出了不少事,可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有人出来找茬?
而且上次派人闹事的已经被康熙处理了,按理他的同党应该没有这么快再次冒头啊,这又是什么人,明知道菩提寺和曹家关系还敢下手?
曹祤皱眉,觉得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怕是幕后之人真正的目标是曹家,用菩提寺的事情拖曹家下水。
这是准备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曹祤为幕后之人的狠毒而心惊,他都能想到的事情,曹玺不会想不到吧?
“有查到什么吗?”曹祤赶紧追问,光是处理流言定然是没有用的,治标不治本。
曹玺再次犹豫的点点头,虽然处理了一些人,但查到的幕后之人却暂时动不了,他怕曹祤冲动不知道该不该说
“顺着传播流言的人,最后查到了法王寺的身上。”
要是其他人还更好处理,但是最后查到法王寺的头上,却真是让他有些畏手畏脚,即使明知道法王寺身后还有人,一时半会也无法继续追查。
法王寺与菩提寺同为江宁大寺,甚至在这次水灾之前,名气要比菩提寺还大,康熙给菩提寺赏赐匾额之后,情况才有所不同。
处理传播流言之人的时候,就有人说这些人是冤枉的,是官员和菩提寺勾结,见到东窗事发才想要压下流言。
法王寺又恰好在此时,搞出了寺中枯死多年的树,一夜之间开花的戏码,附近百姓是深信不疑,香火日益旺盛。
如果他在这时候去明面上动了法王寺,只怕会惹起民愤,那算是正中了幕后之人的下怀。
现在就算是知道法王寺上面还有人,也不能这么查下去,只能等流言散去之后再做打算,倒是委屈菩提寺的人了,曹玺心里叹气。
“怎么可能是法王寺?”
曹祤这句话脱口而出,他对法王寺并不陌生,当时在联合各大寺庙一起赈灾的时候,法王寺方丈是出来第一个响应的。
那时候能不顾后果的跟着他们一起闹的,要么是心机阴沉,要么就是真的慈悲为怀的佛门高僧。
但他也知道曹玺是绝对不会胡说的,定然是有查到确实的证据。
再细细一思量,曹祤也想明白了曹玺刚才为什么犹豫,就是因为这法王寺德高望重,所有人知道的时候,怕是都跟他刚才一样,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幕后之人对人心算计的真是精准,如果曹府查下去保住菩提寺,就是将曹家拖下了水,但如果曹府不保住菩提寺,那最后菩提寺出事,曹府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名声。
而且法王寺不过只是个棋子,曹祤脑中闪过法王寺方丈的样子,这么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居然也会干出这事?
曹孙氏将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怎么不可能,这还不止呢,前几天法王寺还自导自演了一出,枯树开花的好戏,让不少百姓信以为真,天天对着那棵树上香拜祭。”
枯树逢春?曹祤直觉有一丝不对劲一瞬即逝,总觉得那位方丈应该不会为了名利干出这种事情,但事已至此,菩提寺绝对不能看着不管的。
曹玺见曹祤若有所思,用手拍拍他的肩膀:“别多想,我已经派人盯紧了法王寺,等过段时候这些谣言下去了,一定追查到底。”
慧明去世的那段日子曹祤的状态着实不好,现在菩提寺又出事,他们都不希望曹祤钻进牛角尖。
曹祤心中一暖,他知道曹玺处理这事情为难,正想开口说自己无事,心里忽然有个想法闪过,不就是利用人群群众吗,谁不会啊。
想想当年网络上那些事情,反转打脸真香的少吗,流言这东西只要用的好,谁坑死谁还不一定呢。
心下拿定主意,曹祤反过来劝慰了曹孙氏一番,然后对着曹玺说:“祖父,这事情您不必为难,也不用插手,我有个主意,保管能让幕后之人吃个哑巴亏,说不定还能有些意外之喜。”这话他说的底气十足。
“你能应付?”曹玺一向知道曹祤是个有主意的,但这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曹祤很肯定的点点头,要是幕后之人从官场下手,他可能一点主意都没有,只能寄希望于康熙,但是如果是从菩提寺,他倒是真的不怕。
而且他心中其实有个计划了好久的事情,干脆趁这时候一起做了,也让慧明看看,当初收他做师弟是对的。
见曹祤自信的样子,曹玺也不好出言打击,虽然在他眼中曹祤还只是个孩子,眼前的事情虽然难,也不是没有破局之法,只是现在没到那一步罢了。
但既然曹祤主动开口,他自然不会拒绝,就算出了什么事情,还有他不是吗,他兜不住的,那不是还有那位吗?
曹祤走后,曹孙氏刚被曹祤压下去的火气,一下子起来:“你怎么能让曹祤去处理,万一出个了什么事情呢!”
曹玺忙换上一个讨好的笑脸站了起来,扶着孙氏的肩膀,将她按在椅子上。
安抚道:“从曹祤对他大哥婚事的处理来看,他是个机灵的,曹家以后迟早要交给他们下一辈的手上,现在不多经历些风雨,以后我们走了可怎么办?”
而且不知道怎么,他总是有种感觉,曹祤会把这事处理的很好。
曹孙氏听完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曹玺一见有戏,忙又上前说了一些话,直到将曹孙氏哄得笑起来,这才放心的离开。
虽说答应了曹祤让他处理,但是还是得做好两手准备才行。
曹祤知道流言的事情拖得越久对菩提寺越不好,也顾不上休息,第二日一早就带着两车的礼物来到菩提寺。
菩提寺一向香客甚多,自从流言越来越多之后,也受到了不少的影响。
曹祤看着一路上稀稀疏疏的一些人,心下感叹,昨天这些乡民能因为菩提寺救灾,就说菩提寺好。
可今日也能因为几句流言,而对菩提寺产生怀疑甚至恶言相向,人心真的是这世界上最难琢磨的东西。
寺中的和尚们本来因为这段时间的事情情绪低落,突然见到曹祤回来,都是惊喜非常。
从寺门到大殿一路上都不断有人跟曹祤打招呼,曹祤也是笑着一一回应,这些人基本上都是看着他长大的,或者是跟他一起长大的,看到他们曹祤觉得很安心。
好不容易来的安稳日子他绝对不会让人破坏。
大殿中,玄苦正在和圆真交代事情,曹祤突然从门后跳了出来,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玄苦脸上微微一愣,随后出现一抹笑容:“小师弟,你回来了?”
旁边的圆真也是难掩激动之色:“小师叔。”这段日子他是每天都在数日子盼着曹祤回来。
在圆真的心中,好像就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曹祤的,这是从小形成的盲目信任。
曹祤笑着向玄苦点点头,又偷偷向圆真眨眨眼,道:“我回来了。”
说完他转身让出门口的通道,神秘兮兮的道:“还给你们带了礼物。”他拍拍手。
钱靖成东就抬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对着玄苦方丈打招呼然后问道:“方丈,这个放在哪里?”
“这是什么?”玄苦和圆真疑惑道。
曹祤上前将箱子打开,露出里面摆放整整齐齐的经书,他其实还准备了好些东西,但应该最得玄苦心的还是这份。
不过这也算是借花献佛了,曹祤小小的心虚了一下。
玄苦走上前将上面两本翻看了一下,脸上便只剩激动之色,他若获珍宝的捧着一本小心的翻看着。
他这样倒是把圆真吓了一跳,老老实实的待在旁边不敢乱动,但眼神不受控制往玄苦手上瞟。
“这,这是宏济寺收藏的经书?”玄苦终于想起旁边还有个曹祤,抬头望着曹祤问道。
曹祤点点头又摇摇头:“是宏济寺的经书,但不是原本。”这经书威力真是太大了,长这么大他就没有见着玄苦师兄失态过。
玄苦抬头看了曹祤一眼,意思是这经书这么新,他肯定知道不是原版啊,而且这要是一箱子原本,那宏济寺现在估计就有人来上门找茬了。
曹祤收到了玄苦这个有些嫌弃的眼神,清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师兄啊,这经书的事情稍后再说不迟,我还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玄苦念念不舍的放下手中的经书,心里猜到了曹祤要谈的事情,吩咐两个和尚将经书送去藏经阁之后,就转身对曹祤说:“去静室谈吧。”
说完他看向旁边的圆真:“圆真也一起。”
在玄苦印象中曹祤每次来谈事之后,都会有左右菩提寺的大事发生,而看他那气定神闲的样子,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还有一个人,师兄也叫上吧。”曹祤忽然开口道。
玄苦略一思量:“魏则?”
曹祤点点头,论玩心机和资源的合理利用这位可是大佬,正好可以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在菩提寺长待的想法,如果有,那么有些事情便也能放心让他去做了。
这种人一旦想要守护什么东西,便一定会倾尽全力的。
玄苦没说什么便让一个小和尚去叫人了,这一年来魏则的能力,是寺中人都有目共睹的。
曹祤三人已经在坐着喝茶的时候,魏则就推门进来了,他的娃娃脸上带着惯有的笑容,却比之前的多了几分真实的笑意,他先与玄苦方丈打了个招呼,然后对着曹祤道
“终于回来了,看来事情办的很顺利嘛。”
魏则前些日子就接到了康熙处理魏家的消息,知道曹祤这一次去京城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他压在心里多年的一块石头也放下了。
这之后他人也多了几分真实,算是真正开始了新生活。
有玄苦在,曹祤也不便多说,笑着点点头,然后将话题转到他来的目的上:“关于谣言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祖父应该派人来说过法王寺的事情。”
玄苦这些日子无时无刻不在担忧菩提寺,但他是方丈,若是他乱了,上下人心就散了,只能将担心隐藏在心底。
他双眼微合镇定道:“曹大人说恐怕要等一阵子才能处理法王寺的事情。”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赈灾的时候还跟他们同仇敌忾的救济灾民,如今事情一了,立刻倒打一耙,如今寺庙都不是清净之地了。
魏则听完发出两声意义不明的笑声,过一阵子流言就能平息吗,这可不好说。
曹祤看了魏则一眼:“我倒是认为与其守株待兔,不如引蛇出洞。”
”你想怎么做?“魏则挑挑眉,果然跟着曹祤随时都很热闹,闹事他最喜欢了。
玄苦也圆真也是将疑问的目光投向曹祤,曹祤没有正面解答他们的疑惑,只说了一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洗白,造势,打脸,这是曹祤给菩提寺安排的三步。
三人都还在咀嚼这句话的意思,就听见曹祤又说道:“他们不是说菩提寺拿了善款,想要个说法吗,那我们就给他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