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如果(1 / 1)

天灰蒙蒙的,飘着毛毛细雨。

墓园里,一块新立的墓碑前,一身素雅黑色长裙,佩戴白色胸花的裴予苇撑着黑伞,抱着小婉,默默静立着。

哀悼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包括她和小婉在内就只剩六个人。

痴痴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裴予苇依然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走了。

明明一个星期前的早上,他才上门找了她,跟她说了好多贴心话,让她注意身体,让她照顾好小婉,还接受了她的邀请,一起用了早餐。

这是时隔九个月以来,他第一次主动上门找她。

她高兴坏了,傻笑出了声,以为他不会再漠视自己了,以为这会是她和他的关系的转变点,以为这会是希望。

可现在,却是天人永隔的局面,这男人,给予了她的希望,却又残忍无情地抢了回去。

“麻麻,蜀黍为什么在那个黑箱箱里呀?”

怀里,一直安安静静的小家伙扬起了小脑袋,乌黑亮晶的大眼睛天真地看着妈妈,“窝好想蜀黍……蜀黍什么时候才出来呢?”

“叔叔……叔叔在睡觉哦~~”裴予苇抱住小家伙的手臂朝上托了托,小家伙也很配合的搂紧妈妈的脖子,“要……好久……好久……才会醒呢……”

“好久是多久呢?”

“……好久就是啊……”

“等小婉长大大……”

“上了小学……”

“上了中学……”

“上了大学……”

“有了喜欢的人……结婚了……”

“他都不会回来呢……”

小家伙理解不了妈妈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她感知到妈妈的情绪,在妈妈和墓碑之间来回看了看,声音有些闷闷地说:“窝想蜀黍了~”

“妈妈也想叔叔了……”

“好想……”

“好想……”裴予苇歪下头,蹭着小家伙的小脑袋,望着身前这块苍白的墓碑,喃喃自语着。

“麻麻,你肿么哭啦?”

微凉的小手摸上脸庞,裴予苇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哭了。

“麻麻不哭,不哭……”

“呜呜呜……”八壹中文網

“呜呜……麻麻不哭……”

小家伙见妈妈哭了,慌了,笨拙地帮妈妈擦起眼泪,可孩子天性就是如此,加上懵懵懂懂中知道了些什么,顿时也哭了出来。

裴予苇手里拿着伞不方便,只能用手背帮小家伙擦掉眼泪,哄着她,说妈妈没事,小婉乖,小婉不哭。小家伙紧紧缩在她怀里,她则望着墓碑呆呆出神。

淅沥沥……

雨越下越大了。

裴予苇没再停留,深深望了那块墓碑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她忽然发现那四人还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迹象,仔细看去——

凤家的大小姐凤倾城、珍宝阁的老板娘林柔妃、据说他追求过的赵神韵和闻名京城的外科医生杜若兰。

她们神色悲怆,绝美的脸庞上布满了泪痕。

这些女人……裴予苇突然生出些许委屈、幽怨,她下意识地抿起唇,快步离去。

这些女人时常和他一起出现在花边新闻上,以男女主的身份……

在回去的车上,哭累的小家伙趴在她怀里沉沉睡着,她看着窗外,黯淡的眼眸倒映着一掠而过的景象,思绪飘散间,眼前闪过过往与他相处的一幕幕情景……

说起来,她和他相识的时间,前前后后算起来才一年两个月啊……

前面两个月,她跟他是初识的邻居,见了面了,会点点头或是勾勾嘴角,算是打过招呼了。次数多了,就眼熟了,也能多聊几句了。一起搭乘电梯时,他会逗逗小婉,而从不搭理外人的小家伙似乎也格外的亲近他,一个劲的叫蜀黍……

中间三个月,因为他帮了小婉,为了答谢他,她经常给他送自己做的糕点早餐,多次邀请他来她家做客。他起初是拒绝的,但是架不住她出动小婉这个杀手锏啊。糕点早餐收了,客也做了,关系也开始亲密了……

后面九个月,不知什么原因,他对她和小婉的态度骤然大变,像是变了个人,如果不是他实在是舍不得小婉,她怕是连跟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

是他平静无波,向她露出笑意的时候?

是他逗着小婉,眼神温柔宠溺的时候?

还是他来她家做客,强忍着羞涩帮她打下手,她和他和小婉,像极了一家子的时候?

应该都有吧?裴予苇想着。

可惜,明确心意时,他对她已经变得冷漠了,小婉不在时,甚至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可她还是自欺欺人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厚着脸皮继续跟他打招呼、邀请他做客,对他的冷漠视若无睹。

为了能多见他几面,她抱着小婉坐在客厅里守着他回家的脚步声,听见动静便出门去,装作要散步或是外出的样子,希望跟他说上几句话。

夜深人静,躺在床上,一合上眼,眼前满是他的身影,挥之不去……

想起与他的点点滴滴,裴予苇嘴角偷偷翘起,但很快就落下,紧紧抿着,颤抖着。两行清泪划过脸庞,压抑着的情感再也控制不住,呜咽出声……

真卑鄙啊,悄悄偷走了她的心,占据了她的心扉,不理睬她,不喜欢她……现在,连偷偷看他的奢望都给她剥夺了……

好狠他、好狠他、好狠他……

可是……也好想他,好想,好想……

如果能重来,如果能重来……

不知不觉,裴予苇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感觉天旋地转,像是被丢进了什么东西里,一个激灵,她醒了过来。

呈现于眼前的是间花店,不大不小,属于那种私人经营财力充裕的规模。从雍容的牡丹、纯洁的百合、高贵的月季,再到柔媚的秋海棠、高雅的郁金香……争相怒放的花儿被店家精心摆设,显得拥挤而不杂乱,一眼看去,尽是姹紫嫣红的娇艳与美好。

花店内,除了给客人准备的桌椅,靠里位置还侧放着张原木小柜台,上边有台打开的玫瑰色笔记本电脑,旁边还个小圆盘,立着三只千纸鹤。

两大一小,一蓝一红一黄。

老实说,折的很差,歪歪扭扭的,一眼就可以看出制作者劣挫生疏的手法。不过裴予苇是知道制作者很用心的,因为当时她就在旁边,是她教的小家伙。

小家伙折的时候可认真了,边折边嘟哝着:

“这是蜀黍~”

“这是麻麻~”

“这是窝~”

她在旁边柔柔地看着、笑着,内心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希望的,尽管那个时候,他已经对自己漠视如生人了……

店铺的装修和花朵的摆布可能存在巧合,可那千纸鹤是做不了假的。

所以,这里是她的花店没错了。

但她怎么在店里了?

小婉呢?

她们不是刚参加完他的葬礼,在回家的路上吗?

梦?

应该是梦了。

上车时就感觉很疲惫,小婉也哭累了睡着了,想来,后面她也睡着了。

呼呼——

轰隆隆——

花店外,风在刮,雷在闪,裴予苇微微皱起眉头,感觉这一切有莫名的熟悉感。不等她深思这股熟悉感是怎么回事,伴随着一阵怒骂声,有个男人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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