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我以为安妮是对我说的,但很快我便发现她是在对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人说的,那个人从沙发上站起来,我猛然一惊。
“你这是什么意思?”里特问道。
“需要我一点一点跟你讲我的经历吗,我想你绝对不会有耐心听我说完,也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安妮淡淡道,“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
“你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一种错误,拉文克劳冠冕里的魂器碎片的意识不该被唤醒,直至最后,都不该被唤醒。”她的声音很轻,也很冷,更多的是一种漠视眼前人存在的感觉,“你的世界,不是原来的地方,更不是这里。”
“你……”里特面色微变,他想要反驳,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了下来,再看向安妮的眼神已经变了。
“所以你察觉到了什么,”里特问道,“你如何能确定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安妮没有说话,她沉吟良久,才道:“当你被唤醒后,有没有什么声音出现在你的耳边,出现在你的心里,引导着你去一个地方。”
里特沉默了,安妮见他这样,了然点头。
“如此看来,当初的动乱影响了很多世界,”她自言自语道,“但这不符合逻辑,那些往生者都被带了回来。”
里特被她戳中了心事,神情已经变得有些奇异,“你知道那种声音的存在,你和我一样,是不是?还是说,你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些问题等你到了那个地方,就会得到答案。”安妮道,“而我跟你不一样,我就算去了,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她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里特思索片刻,道:“你认为我去了那个地方就会知道所有答案,那么,我认为你应该先去替我看一下那个地方。”
“我会去的,但不是现在。”安妮说,“我需要一点点时间,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样,如果真的回不来,一直回不来,她要怎么办……”
“谁?格兰杰吗?”里特嗤之以鼻地一笑,“你就那样喜欢她?”
安妮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是我开启血肉之心的钥匙,也会是我永远记住的人。”她说,“也许你们认为出身和血统比什么都重要,这些无法构成一个人的全部,对我来说,思想、意识以及行为能让她拥有独一无二的人格,但最重要的还是她的过往经历,她的记忆,与我相识的人,是她,也只有她。”
“我对她的感情,不只是一句喜欢,一句爱就可以囊括的。”
我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慢慢走上前去,望着坐在沙发上的她,不知不觉间,我的笑容已经变得越来越灿烂,不是因为她说的这些话。
而是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接下来,我们都该好好处理自己的人生了,摔跟头,打破阻碍,前进,再前进。”安妮朝里特微微一笑,“每个人都必须这样做,我们无法停留在过去的时间里,除非能找到停留的办法。”
“你好像话里有话。”里特说,安妮轻松地耸了耸肩,“我怎么没听出来。”
“至少,我现在算是回到了过去,你也回到了过去。”里特说,“如果你知道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不是唯一的,那么,你还知道别的世界发生的事件。”
“知道,也不知道,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安妮道,“我们来合张照吧。”
里特惊愕:“你说什么?”
“作为知道这个世界秘密的你与我,难道不需要留下一张照片作为来过这个世界的印记吗?”安妮说,她往前指了指,里特回头看,我也回头看。
我刚才所待在的石墙旁边多了三脚架和一台相机,里特一脸莫名其妙,安妮站起来,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就当这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储存的一段历史影像吧,总会有人看到的。”
相机自动拍摄,照下了安妮和里特两个人的合照。
“怎么通过这张照片看到影像。”里特说,“用魔法处理掉它。”安妮道,“如果你到时候还记得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干这个事儿。”
“你放心,我一定会忘记你。”里特面无表情道,安妮不以为意,把照片放进了紫水晶里,“波特家遗留下来的宝藏,我至今还没有钻研透彻,接下来的时间,就只能交给哈利了。”
“你为什么不留着?”里特说。
“因为我的终点已经到了,你也是如此。”安妮说,“至于到达终点后的走向,或许要靠这个世界的人来决定。”
安妮转过身来,她透过虚空好像在看什么人,我愣了愣,发现她眼神聚焦点貌似停留在我的身上,但就像她所说的那样,这只是一段历史影像,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会是我站在这里。
“目前我并没有打算和主魂合作。”里特说。
“谢谢你。”安妮说。
周围景象再度变化,我又回到了寝室房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慢慢走到床边坐下。
星期天下午,我和哈利罗恩一起来到海格小屋,六年级我们都没有选保护神奇生物课,一整个六年级的学生都没有选他的课。
我又想起了安妮,她在的话一定会选海格的课。
海格确实不想搭理我们,但我们在好说歹说之下还是进了他的屋子,说着说着,他突然哭了起来,讲起那只生病的八眼蜘蛛阿拉戈克,实际上我们对阿拉戈克的遭遇并不关心,但是在黄昏前离开时,海格的情绪显然高昂了许多。
安妮能察觉到自己要是这次离开了,很有可能回不来,她还是选择了离开,但在神秘事务司当时的情况下,离开也由不得她选择。
她寻找的那个亡者的终点,要是比她所处的那个时空维度更加厉害……我不敢想。
我想这张照片是她能留下来的最后的信息。
留给我的信息。
但我想,她不仅留给了我信息,也留给了我进行选择的机会。
她到达终点之后的走向,由这个世纪的人来决定,那么这个人是不是我呢,我要怎么做才能把她带回来?
我想起了黎曾告诉过我,意识烙印在我身上,她无法伤害我,那么,她也可以通过意识烙印感应到我的存在,如果我遇到了危险,她会不会回来?
这个恐怖的想法瞬间占据了我的大脑,无法再思考其他,我看着自己手中的魔杖,手指没来由地开始发抖,除了意识烙印,我想不到有什么还能让她回来。大脑里的那个恐怖的想法让我不由自主地举起魔杖,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在狂跳,几乎要跳到嗓子眼里。
这只是一个赌。
不像前世有项链保护我,如果我死了,那就是死了。
我的思维很清醒,脑中的想法却疯狂至极,飙升起来的肾上腺素让我亢奋无比,我微微喘着气,将魔杖尖抵在了自己的心口,闭上了眼睛。
阿瓦达索命,我轻声念道。
没有传来痛苦,没有失去呼吸,意识也还在,我颤抖着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浑身覆着一层淡金色的光芒,魔杖尖发出的绿光慢慢溃散成星星点点,被金光吞噬。
我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背后全是冷汗,松了一口气,浑身发软着瘫在了床上。
我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令人惊悚,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不禁咽了咽口水,身体周围的金光慢慢隐去,意识烙印保护了我。
如果上一世的安妮知道的话,就不会创造项链了,也不会那么偏执顽固。
或许她想得起来,或许她想不起来。
我们可以在上一世好好过完一生,待我死后,她再回到自己的世界,只是那样,会很孤独吧。
我慢慢挪回床头,心里有点失望,自尽这种方式是错误的,带不回她,这也意味着,事情比我想得棘手多了。
九月份的最后一个星期,我们得到了一个噩耗:汉娜·艾博在草药课上被叫了出去,她的母亲被伏地魔杀害了,有目击证人亲眼看到。从那以后,我们再没见过汉娜,直到后来一切平息下来,我与安妮在苏格兰的某个小镇旅游时,见到她和纳威手牵着手在花园里漫步。
汉娜离开过后,礼堂里弥漫着一种恐惧紧张的氛围,我在饭桌上下意识地往斯莱特林长桌的最前端看去,那儿没有扶手椅,没有学院首席的身影。
达里尔和奥利维亚依旧坐在前端,他们神色都很严肃,我想即使学院首席不在,他们也不会选择去蹚这趟浑水。
但斯莱特林最后的结局一定和上一世不一样,可能会更糟糕一点。没想到,这一次是伏地魔先按耐不住,开始出手。
接下来的巫师界,怕是要浸没在一场腥风血雨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