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历二月底的月亮,是一轮满月。
呼吸科的住院部设在三楼,不高也不低。
颜明川的病房在最里面,这里很清静,有些闷,他将窗子拨开一掌宽的距离,有风从外面吹进来,楼外有一株挺拔的雪松,高度几乎与他的窗户持平。
他觉得今晚景色还不错,便拍了一些照片,又不知道该发给谁看,干脆存起来回去和女儿吹嘘。
和着温水服下几片药,把灯关掉之后,就能看到雪松针状的叶子在月光下粼粼的闪光,被风吹着沙沙的声音很能让人平静下来。
就让窗户这么开着。颜明川扯着被子盖上,缩在被窝里,一动也不动的侧身看着越过床洒在地上冷白的月光,呼吸很浅,自己都几乎听不到。
药物的副作用涌上来,很快他就睡着了。
.....
一整个晚上,别墅里都没什么气氛,安然挂断电话后就下楼去了餐厅,夕月在等着。
得知颜明川今晚回不来,夕月的眼里有显而易见的失落。
她太想他了,安然也一阵恍惚。
但最终也没说什么,又像往常那样招呼着女儿吃饭。
晚上,等到夕月睡着以后,安然从床上起来,颜明川自从感冒后就没有在一个房间睡过了,但以往他都能回来,晚上还能听到他若有若无的咳嗽声,表明他在这里。
很小心的注意着不弄出声响,她赤着脚走到阳台上,在躺椅上坐下,手里捏着手机。
夜景很美,辉星皓月,配合着霓虹闪烁的城市,是难得见到的,这还是因为最近下雨,空气中的灰尘被洗去了不少。
今夜,肯定有很多赏月的人。
睡不着,好几次亮起屏幕,却又很快熄灭,最后还是把手机丢在一旁。
反正林书怡在那边,她没有立场也没有必要去说些什么。
只是心情依然不大好,安然干脆扭头回房间里取来了平板,对着眼前的夜色一笔一笔的描摹下来。
......
第二天,颜廷云一早醒来,刚上了个厕所回来,想趁着早上这段空隙去再喝点水,肚子已经饿的咕噜咕噜叫了,算起来已经快整整两天两夜没吃什么东西了。
他手里可以用在自己身上的钱基本上都用完了,目前是走一步算一步的状态。
反正烂命一条,治不了实在就别治了,回去拖一拖,不喝酒的话,理论上应该能挺到过年。
昨晚上的破口大骂让他和病房里其他病人的关系闹得很僵,都不说话,只是目光很冷,看着他这个不可理喻的人。
颜廷云视若不见,拿起杯子正欲出门,门却忽然打开,颜廷云差点迎面撞上。
进来的是一名中年女人,见差点不小心撞到人,慌忙低头道歉。
颜廷云本想发作,但碍于人家那么懂礼貌,也就尴尬的打了个哈哈就过去了。
中年女人舒了口气,然后抬起头来,见到颜廷云的脸时,怔了一下,然后脸上立马露出职业化的笑容。
“请问,您是颜廷云先生吗?”
“...你知道我的名字?”
“是的,颜廷云先生,我是医院方面派来照顾您的看护,请您放心,我们是专门干这一行的,很有水平的。”
“医院...派来...的?”
“是的。”
颜廷云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中年女人,有些不知所措。
......
周日一天的时间里,颜明川依旧待在医院里,从昨天的月亮来看,今天肯定是个好天气。
将剩余的那些文件批注之后,时间刚过十一点钟,他合上电脑,难得有点惬意的时光。
踌躇着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和安然客套两句后,电话就到了夕月手上,听见她在电话里甜甜的叫爸爸,春光明媚,那些笼罩在他心头上的阴霾全部被驱散开来,颜明川的心情也特别好。八壹中文網
满是压力的生活中唯一充满光芒的慰藉,他的一切都可以为了她。
只是当夕月提出想来看望他的时候,被颜明川阻止了,面对女儿的失落,他赶紧保证会早点回家,这才让他的小公主又开心起来。
安然撑着脸坐在沙发上,眼睛木木的看着趴在沙发上手指一个劲戳着奶糖的肚子,对着电话那头撒娇的女儿,她清脆的笑声敲击在心里。
她伸手把女儿身上粘上的猫毛拿下来,动作轻柔又迟缓。
知道是颜明川打过来的电话之后,夕月就一个劲的往自己身边凑。
她也能听到颜明川很温柔,满是宠溺的声音。
听起来他的身体好了些,没有之前那样嘶哑了。
他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很礼貌,又很陌生。
他们现在是熟悉的陌生人,相敬如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