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手中捏着飞刀，他迟疑了。
在生死危机下，任何一个高手都不该迟疑，迟疑，就会死。
宝象的一拳大开大合，几无防御，李寻欢有自信自己的飞刀能够射入宝象的喉咙。
可宝象这一拳也会落在自己身上。
宝象的一拳拥有必死的决心，大无畏的勇气，要么敌人死，要么一起死。
李寻欢这一刻才真正明白‘大威德明王双身法相’的含义。
如此霸道不留后路。
身为天人寿元千年，谁会动不动就和人拼命，除非这个人不会死。
偏偏宝象就不会死，他只是一个身外化身，徐长生孕养的玄胎。
若不是看到身外化身这个神通，徐长生这个稳健修仙之人根本不可能领悟大威德明王双身法相。
李寻欢不想死，他还有表妹需要照顾，宝象也不能死，他会渡自己表妹进入天人，踏上长生之路。
面对这一拳，李寻欢收起飞刀，同样捏拳迎上宝象。
世人都知道小李探花的飞刀绝技，却不知道李寻欢的拳脚、轻功、毒术同样是世间绝顶。
因为他有一个名叫王怜花的好友，而王怜花是一个全才，他的《怜花宝鉴》包罗万千。
大宋有黄裳的《九阴真经》，大明有王怜花的《怜花宝鉴》。
李寻欢的拳头就像他的飞刀，一样的平凡无奇，一样的锋锐无双，天人境界之后，他的拳头也是他的飞刀。
“嘭。”两拳相交，发出平平无奇的气爆声。
宝象和尚佩服李寻欢赴死的勇气，佩服李寻欢不出飞刀的善良，却唾弃李寻欢将表妹拱手相让的行为。
所以他一拳把李寻欢砸出数十丈掉落到擂台下。
李寻欢是进士出身，在宝象和尚看来，文人的肉身脆的像一张纸。
这一拳击溃李寻欢的法相之力，震裂了他的五脏六腑，还有大无畏拳意冲散其胸中五气。
不养个半年时间，把胸中五气重新凝练，那他就一直是个战损版的李寻欢。
眼神忧郁，酒壶不离身；脏腑受伤，时不时咳嗽几声；随身带着一张白帕，用来接住时不时咳出的血丝，可能这才是真正的小李探花。
擂台下有人眨了眨眼，刚睁开眼就有人告诉他，李寻欢败了。
被那个宝象和尚一拳打下擂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这人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恨不得把一双招子抠出来当泡踩，就因为眨了一下眼，他错过一次传说。
“表哥！”
看台上的林诗音泪眼涟涟，声音凄美，让人闻声落泪，心中升起无限怜意。
只听得宝象浑身一颤，暗道受不了，捏住李寻欢的肩膀将他扔到林诗音的身边。
林诗音眼神复杂的望了宝象一眼，三分怨恨、三分感激，三分认命的哀怨，还有一分对命运不公的抗诉。
一个人的眼神竟然能够同时包含如此多的情绪，宝象表示自己大开眼界。
不去管李寻欢这个大怨种，宝象学着血刀老祖，嚣张的摸了摸自己光溜锃亮的脑袋，又感觉不符合自己的人设。
于是将左掌竖在胸前，面带温和笑意，轻声说道：“小僧失礼了，还有哪位施主上台领死。”
“明明他是在威胁我们，为什么我感觉他很礼貌？”一处看台上，刚出山门的女侠看向师父，不解问道。
“啪”
那师父一巴掌拍在徒弟的后脑勺。
“笨蛋，这就是阴谋诡计，让你不知不觉就上去送死。不管丑不丑，男人都会骗人，但是越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记住没有？”
“以后有男人向你献殷勤，直接告诉为师，为师帮你打断他的腿。”
徒弟恍然点头，师父果然阅历丰富。
不过还是小声抗议道：“师父能不能别打我后脑勺，我都被你打笨了。”
“咚”
那师父勾起手指敲在女徒弟的脑门上，一个鼓包缓缓冒了出来。
“现在呢？”
徒弟摸了摸脑门上的鼓包，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月后自己头角峥嵘的模样。
连忙摇头，仰头看向师父，脆声道：“师父，以后还是打我后脑勺吧，笨就笨点，大不了留在山里给您养老送终。”
那师父满意的点头：“留在山里不错，免得以后被人骗，药王谷里四季如春，宝药众多，没事可以研究研究医术。”
见师父满意了，那徒弟并不漂亮的脸上也露出微笑，这一笑犹如春回大地，百花盛开，为她并不漂亮的脸上平添一抹妩媚风致。
“啪，啪，啪”
一连三个巴掌落在后脑勺，少女脸上的笑容顿收，粉唇微微撅起，委屈道：“师父，你怎么还打我。”
少女不提还好，一提那师父更怒了。
“啪，啪，啪。”又是三个巴掌。
一边打，一边怒道：“我让你给我养老送终！我让你给我养老送终！老子能活一千年，你什么时候能入宗师。”
那少女羞赧一笑，摇着师父的手臂，娇声道：“师父，徒儿回去就好好练功。”
待哄好了师父，少女低头吐槽道：“什么无嗔大师，动不动就生气，我看还是改回大嗔大师好了。”
少女只顾低头自语，却没见无嗔大师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
赶走三个欺师灭祖的徒弟之后，无嗔大师本不想再收徒，直到遇到这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那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其中仿佛藏着世间所有的美好。
他最终还是收了这个关门弟子，得知她姓程，后来依《灵枢》《素问》为她取名灵素，希望她继承自己的衣钵。
程灵素看向远处看台上的林诗音，心中油然升起一股羡慕之情。
默然道：“只有林诗音这样的人间绝色才能让一群无上大宗师、天人高手为她打生打死吧，我只需有一个爱郎，就是死了也心甘。”
无嗔大师心情复杂的听着小徒儿自言自语。
世间三万字，情字最伤人。
可他身为师父终究不能让徒儿隐居幽谷中孤独终老。
长居药王谷，这个徒儿以为自己很笨，却不知一个十七岁的先天，同时还是一个医毒双绝的神医是多么难得。
整个九州大陆，恐怕也只有四方城的欧阳明日能够和她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