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路走来,遇到过许多问题。但我们都应该明白,这样逃避是没有用的,必须要想办法去解决。”风翊的声音很坚定:“你是打算就这样听从家族的安排,还是打算继续起来反抗,这都是你的决定,但不管怎样,都需要你站起来才行。”
听了这一番话,若说心里毫无波动,那是不可能的,可一时间,盛言骁又做不出什么反应,一是因为酒精的作用,他整个人都有些不清醒,二是面对这样的情况,他确实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又或者说,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这种时候,他应该做什么才对。
“你以为我不想站起来吗……”最终,盛言骁沙哑着声音开口:“可是,哪能那么容易站起来……我这辈子,都没计划着要站起来了!”他情绪有些激动,借着酒劲,更是失去了几分理智。
盛言骁原本是一个生性比较乐观的人,而且对自己的人生也很有规划,他曾经也梦想着如何建设家族企业,想象着会与靖夏过上怎样的生活……
可一切想象,到了最后不过都是一场空,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想,只想着成天泡在酒缸里,醉生梦死,再也没有什么斗志。
看到盛言骁这样子,风翊心里也闷疼得厉害,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三人相对无言,偌大的包间一瞬间陷入了寂静。
只有盛言骁还在那里摇摇晃晃,站得不太稳,其他两人都是站得笔直,甚至身体都有些发僵。
停顿了好久,江梧才上前拍了拍风翊的肩膀,示意他先出来。
两人一走,盛言骁便又直接坐到了地上,抱着酒瓶开始一个人干喝。
“他这种状态,我们说话他哪能听进去……”江梧给风翊递了支烟,两人便在门口吞云吐雾。
“可是不说不行,他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风翊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无节制地酗酒会对身体产生怎样致命的伤害,这一点盛言骁自己也都知道。
不过失去理智的他,已然不在意那么多了。
“你说,他这状态,他妈看着难道就不心疼?还往死里逼。”江梧不由得吐槽盛言骁的母亲。
风翊没有说话,每家都有各自的生活方式,有各自的规划和安排,他们毕竟是外人,在这一点上还真不好多说什么。
“要不,”江梧似乎想到了什么办法:“我们去找找靖夏,毕竟跟她有关系,让她来劝劝言骁,好聚好散,各自开始新的生活。”
“这恐怕有些难度。”风翊微微摇了摇头:“靖夏来劝他,指不定还会再发生什么事情。”
“这个办法肯定是不好,也不太合适,但也是万不得已。就盛言骁那头牛,我们怎么能劝的动。”江梧说的是实话,一直以来,盛言骁的执拗脾气可是出了名的。
风翊也知道当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他点点头,也只能如此,要联系靖夏,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毕竟她现在就在景氏集团上班,只是用怎样的方式方法才让靖夏来劝盛言骁,这点上还需要仔细想想。
既不能让靖夏觉得不合适,也不能让盛言骁觉得难受。
这件事,便算是这么定了,两人走到另一边又抽了几根烟,也没有立刻进包间。
服务生进去收拾地上的玻璃渣,盛言骁还在一旁一口接一口喝着酒。
“盛总,麻烦您抬一下脚,这边有玻璃渣,我赶紧扫了,免得伤到您。”女服务生的声音很轻柔,似乎是有些害怕这样的男人,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这声音,似乎是有些怯懦的样子,盛言骁缓缓抬眼看那个服务生,包间里很暗,但整体还算安静,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却能清楚地听到她刚才畏畏缩缩的声音。
猛然一瞬,盛言骁想起,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到靖夏,她好像也是这样声音很轻,语气很柔和地和他说话,那时似乎也是有些害怕他。
想到这些,盛言骁不自觉地勾了勾唇,眼底有些许笑意,上下打量着那个女人,似乎在她身上寻找着另一个影子。
见盛言骁半天没有动作,服务生有些着急:“盛总?”如果她办事不力,没有及时清理干净玻璃渣的话,很容易导致客人受伤,然后她就会面临被解雇的风险。
“怎么?”盛言骁这才回过神来。
“那个,您抬一下脚,我扫一下玻璃渣。”
盛言骁闻言,点点头,准备站起身,喝了不少酒,他必须支撑着地才能站起来,可是手刚支到地上,便觉得掌心一阵刺痛传来。
一块玻璃渣扎进了他的手掌里,鲜血从伤口处溢出。
盛言骁蹙了蹙眉,呼吸重了几分,他看不清伤口在哪里,甚至不觉得有多疼,只觉得手部像是烂了一块,而且那个玻璃渣扎在那里,实在是难受得很。
就像他的心一样,千疮百孔,却始终有那么一块东西扎在那儿,哽着他难受。
服务生一看这样子,着急地连忙蹲下身:“您没事吧?”
包间里太昏暗,甚至都看不清伤口在哪儿,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服务生有些着急,这算是她的工作失误,要是让经理知道了,她可没有好日子过。
“我去找药箱来给您包扎一下。”服务生连忙就要出去找药。
“不用,”盛言骁却制止了:“我一会儿出去自己处理一下就行。”
服务生闻言,连忙转过身来,依旧低着头:“对不起,是我工作失误,没能及时将玻璃渣清理干净,请您能不能不要投诉我,我现在立刻就能收拾好。”她连忙开始蹲下身捡地上的玻璃渣。
手刚伸出来,盛言骁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你干什么?”
服务生有些疑惑,抬起头来,只能依稀看到盛言骁俊冷的面容。
“我……”一时间,她说不出话。
盛言骁放开她的胳膊,缓缓站起身:“扫干净就行,不用捡。”
也许,他真的要感谢这个摔碎的酒瓶,扎了他一下,他似乎清醒了许多。风翊说让他站起来,这一次,没有人扶着,他也站起来了,站起来的感觉似乎还不错,除了头有些晕,腿有些软……
盛言骁到底还是得扶着墙,慢慢一步一步挪出去,他虽然站起来了,但酒劲太大,实在是站不住。
刚出包间,便迎面碰上了准备回来的两个人。
“手怎么了?”风翊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上留着血,外面的灯光比里面亮得多,他凑近一看,便看到了玻璃渣。一时间,有些自责。
“言骁……我……”刚想开口解释什么,盛言骁便摇了摇头,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随后,缓缓开口:“风翊,咱们兄弟之间,不说这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一时间着急了才打碎了瓶子。”
盛言骁也就是这时才注意到,风翊脸上也有血道子,很明显是刚才被四处溅起的玻璃渣划的。
他蹙了蹙眉:“感谢这个小玻璃渣,扎了我一下,留了点血,好像让我清醒了点……”盛言骁的状态,却是已经比刚才那浑浑噩噩的样子要好了许多。
风翊和江梧看着这样的他,也渐渐松了口气,三人一起往外走。
“先去我那儿,给你把伤口处理一下。”江梧拍了拍盛言骁的肩膀,随后又笑眯眯地看向风翊:“还有风翊,脸上的道子也得抹点药,不然别人见了还以为你被什么女人挠了,明天准要上头条。”
随着盛言骁的状态好了一些,气氛也轻松了许多,江梧开起了玩笑,其他两人也都算和颜悦色。
司机开车,将他们送到了江梧家。
玻璃渣扎得并不深,江梧很快就给盛言骁处理好了,风翊则是在一旁自己抹着药,这么点小伤,在他看来是完全不需要上药的,但江梧强烈要求,他也就只能听他的话。
“怎么,就这个小小玻璃渣,真的把你扎醒了?”江梧一边收拾药品,一边开口问盛言骁。
“部分上算是吧。”盛言骁似乎是思考了片刻,才缓缓开口:“疼的那一下,很突然,好像一瞬间我就想通了什么,心里竟然也没有那么闷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一个小小玻璃渣,竟然有如此大的作用。
“我想着,大概我心里确实有一个解不开的心结,”盛言骁又继续道,其他两人都在一旁安静地听着,“那个心结,就像这个玻璃渣一样,就扎在了那儿,没取出来之前,一直在流血,取出来以后,血才能慢慢止住,然后让这块肉长好。”
“所以,你打算要努力解开这个心结了?”风翊满怀期望地看着盛言骁,只要他自己有这个走出来的欲望,那么一切便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盛言骁点点头:“我是想着解开心结,但哪有那么容易。我现在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心结在哪里……或许是因为失去了靖夏,又或许是因为靖夏的退缩,她不愿为我们的爱情付出更多的努力,这是最让我痛苦的。又或许是因为家族的压迫,我无力反抗……”
说起这些,盛言骁的神色又暗淡了几分,这每一件事,都让他无比痛苦,都成为他解不开的心结。
“言骁,人总是要往前走的,总要向前看。”江梧拍了拍盛言骁的肩膀:“不管你的心结是什么,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学会放下,开始你的新生活。”
说着容易,做起来难,这个道理谁都知道,但江梧说的是现实。
风翊也点了点头:“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有遗憾总归难以避免,遇到问题的时候,或许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但我们能努力地改变和调整自己。”
一路走来,不管遇到什么问题,他们三个始终陪伴在彼此身边,最为最好的兄弟,他们彼此了解,也会在关键时候给出最好的建议。
盛言骁抬头看向两人,扬着唇,笑了起来:“谢谢,我最困难的时候,还好有你们在身边。”
盛言骁知道,就算有一天自己误入歧途,他们也会拼尽一切努力将他拉回来。
“客气什么,我们始终是自己人,终归还是希望你能好起来。”江梧也笑着开口。
盛言骁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兄弟之间说话,点到即止,有很多事情,不需要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晚,盛言骁就歇在了江梧家中,而风翊则是回了景家庄园,毕竟他才刚回来,怕景澈晚上睡不安稳会找他。
至于他们最开始商量的找靖夏来劝劝盛言骁的事,暂时也搁置了,盛言骁能够自己好起来自然是最好,他们也不想去麻烦靖夏。
而且,找来靖夏,说不定事情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他们也不愿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