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云看见季越骤然黑了一分的脸，没忍住笑了笑。
“大家都快睡吧。”苏清云道。
现在晚上了，其他车厢和隔间的人应该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说话的声音时有时无，还能睡着，等到了白天，吵闹得根本没法休息。
“睡吧。”
隔间的四个人，这一天也累了，大家合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阴暗的房间里，没有光亮，窗户也不透气，几乎要让人窒息，一个女孩儿蜷缩在角落，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一双眼睛盯着紧闭的门，满眼惊恐，像是马上就会发生极为可怕的事情。
很快，门打开了，发出吱呀的声音，女孩儿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男人，抖得更厉害了。
走进来的男人面色凶狠，眉骨处一道狰狞的疤痕，眼神不带任何情绪如同看死物一般，他慢慢靠近女孩儿，蹲下身，在女孩儿惊恐到极点的眼神中伸出手。
那只粗糙的大手袭来，女孩儿想躲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想尖叫却感觉喉咙像是被泥沙堵住一般根本开不了口，一瞬间，她整个人就像是被凝固的雕塑一样，
女孩整个人被恐怖阴暗的氛围所笼罩，男人的脸在她的瞳孔里放大，就在她躲之不及的时候……
苏清云猛然坐起，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眉心紧皱，她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里叹了口气，一向睡眠质量极佳的她鲜少有做噩梦的时候，她到底还是被今天白天的事情影响了。
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上鞋子，出了隔间，往前面的厕所走去，她想去洗把脸。
这个时间，火车上的乘客基本都休息了，苏清云尽量没发出声音，走到了厕所门口，却发现门是紧闭的，里面有人。
她耐心地站在一旁等着。
站了好一会儿门还是没开，也没有听见里面有什么声音，苏清云皱眉，现在的火车厕所门把手处没有标识，她有些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人了。
想了想，她敲了敲门，压低声音，“你好，请问里面有人吗？”
里面沉默了两秒，传出一个略带惊慌的声音，“有……有人。”
苏清云愣了一下，这个声音……
不是那个王磊的吗？
“我……马上就好，马上就出来。”王磊继续道。
苏清云只好退到一边，耐心地等着他出来。
很快，门把手被拧动，露出一条缝，王磊的脸露了出来，看见外面站着的人是苏清云的时候，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又恢复镇定，只是这镇定之中还夹杂着些许的不自然。
“是你啊？”他带着笑跟苏清云打招呼。
“嗯。”苏清云应了一声，“我能进去了吗？”没必要两人一个站在厕所里一个站在厕所外聊天吧？这什么癖好？
王磊愣了一下，连忙道：“哦哦……好。”
他把门拉开，出了厕所，苏清云冲他点点头，“谢谢。”
“不用。”
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苏清云瞥见了王磊手里的包，她心生奇怪，上个厕所有必要把自己的包也带着一起吗？还是说他是在提防郭成玉他们？怕他们动什么手脚？
不过，不管是哪种理由，他是不是都太过紧张了？
苏清云开始好奇，王磊的包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她进了厕所，关上门，上锁，苏清云刚拧开水龙头，就突然又关上了，她动了动鼻子，敏锐地发现厕所的空气中有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气息不算浓郁，但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她清清楚楚地闻到了。
这种味道有点像铁锈味，又带着腥味，像是什么呢？苏清云觉得有些熟悉，她想了很久，突然福至心灵。
这个味道不就跟她之前和夏秋在山上遇到的那个濒死的野猪的气味差不多吗？是一种混合着动物皮毛血腥味和兽腥味的味道。
苏清云脸色微变，刚才只有王磊一个人在这里面，他那包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联想到刚才他紧张的脸色，她心里有了些许猜测，王磊的那包里不会装了什么野生动物的皮毛吧？
在这个时代，虽然《野生动物保护法》还没有颁布，但是国家也是不允许盗猎的，尤其是珍稀的野生动物，更是明令禁止的。
苏清云想到王磊慌张的脸，更是觉得可疑。
她随便洗了把脸之后，出了厕所，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去了王磊他们那个隔间。
隔间的门开着，王磊靠坐在床上，没有睡觉，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见苏清云过来，他有些惊讶。
苏清云脸上带笑，“王大哥，你能出来一下吗？”
王磊更惊讶了，他从床上起身，朝苏清云走过来的时候眼神还不自觉地瞥了一眼自己放在地下的包。
苏清云看在眼里，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怎么了？清云妹子。”王磊问道。
苏清云左右看了看，“王大哥，我们去那边说吧。”她指的是车厢连接处的空处。
“好。”
两人走到了那边去，王磊看着苏清云，微微皱眉，“到底怎么了？要是因为之前的事情，那我说声对不住，是我脾气有些大了。”
他以为苏清云是为了那几个年轻人找他。
“不是这事儿。”苏清云眼睛紧盯着他，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王大哥，我知道你的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王磊表情微变，神色带了警惕，却依旧若无其事道：“你说什么呢？清云妹子，我那包里就是几件衣服我的行李，我这次是去准备去省城的，有熟人在那边给我介绍了一个临时工的工作，我准备去看看。”
苏清云笑容微妙，从偏远的农村大费周章千里迢迢地赶到省城去，就为了一个临时工的工作，这话说出来，有人相信吗？
王磊的表情已经证实了她的一些猜测。
“是吗？”
“当然，不然还能是什么？”王磊的表情又镇定下来了。
“王大哥，我记得，之前我爹给你在镇上车队找了个看仓库的临时工工作是吧？你现在没做了吗？”苏清云问他。
之前那次，王磊跟着他表哥袁南见苏爱民那次，就是想跟着赚点钱，后面苏爱民没同意，但是答应了袁南给王磊找个工作，后面他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他跟车队的负责人说了，给了王磊一个看仓库的临时工的工作。
这些事情，苏清云都是知道的，但也只是随便听听，没有放在心上，也不知道王磊早就没做了这事儿。
“没有了。”
“为什么呢？”苏清云问他，“我记得那个工资每个月也有个十来块吧，怎么就不做了呢？”
“那才几个钱。”王磊的心里话脱口而出，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屑，然后意识到不对，他的表情僵硬了两分。
“我的意思是……”
“意思是大城市的工作更好，能挣更多钱是吧？”苏清云打断他，直接把他想说话都说了，“也对，省城这种大城市，挣钱的机会当然更多。”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还是很感谢爱民哥，之前帮了我。”
王磊放松下来，又重新露出笑容。
苏清云却在这时，又用随意的口气说了句，“所以那包里的东西能挣多少钱呢？让你这么不辞辛苦，还冒这么大的险？”
偷猎野生动物贩卖动物皮毛，这些被抓到了可都是要被从重处理的。
王磊陡然愣住，脸上的笑意凝固，不多时，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我要回去睡觉了。”
说完，他绕过苏清云就想离开。
“王大哥，我也是看在袁南叔的面子上，好心提醒你一下，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不要被别人利用了。”苏清云语气平静地说了这么两句。
以王磊一个人，是根本没有偷猎野生动物的能力的，而且如果他那包里真的是动物皮毛的话，那么他去省城肯定就是去交易，这种野生动物的皮毛可不便宜，她不认为王磊能自己找到买家。
所以，真正的偷猎者不去交易，反而让他去，这完全是把风险交给了他一个人承担了，别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如果是其他人，她根本不会多这两句嘴，但是因为袁南这层关系，她还是想劝告两句。
王磊的脚步顿了顿，“做什么事情都是风险和回报并存的，这个道理还是南哥和爱民哥教我的，我都懂的，我也不怕。”
说完这番话之后，王磊又抬脚离开。
苏清云叹了口气，看来他并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风险，只是为了利益，愿意冒险，既然别人一意孤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也劝不了，只能言尽于此。
苏清云慢慢走回自己隔间，秦英睡了一觉醒了，见她回来松了口气。
“你去哪儿了？”醒过来没看到闺女可把她吓了一跳，下午的事情用上心头，秦英都快要出去找她了。
“我去上了个厕所。”苏清云笑着道。
她没有把刚刚的事儿说出来，没有完全确定事情没有必要说出来，更何况，王磊说到底也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