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看着朝着自己扬着笑容的女孩。
那张略带攻击性的脸让他有些恍惚。
面前这个人依旧是自己认识的时姝，可是他却觉得有些地方发生了变化，发生了他说不出来的变化。
雨滴滴在了他的眼眶让他渐渐回神。
少女的笑容依旧没有收回，笑容中不再是温柔与淡漠，夹杂着一种魅惑和侵略，她一瞬间好像真的变了。
“时姝，可以去领外婆的骨灰了。”
顾砚强忍着自己的惊讶和诧异朝时姝说道。
“好。”
时姝点点头，从伞中走了出来，雨滴滴落在她的黑衣上，与黑色融为一体，少女缓缓地迈上了台阶。
顾砚站在身后看着这个头也不回的少女，背影中除了落寞夹杂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
是不加掩饰的外放，不再伪装不再躲避。
少女目光所及之处便是她的战场。
顾砚此刻更加迷惑了，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转瞬他又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如果换上新的伪装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方式，只要她好好的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将手里的雨伞丢在一旁，从口袋里拿出烟轻轻地叼在嘴上，打火机的火苗将烟点燃，缓缓的烟雾释放出来，他吐出的烟雾似是少年的忧烦。
小雨一滴滴地滴落在那个燃起的火星上可依旧无法浇灭它所有的‘热情’。
时姝抱着外婆的骨灰走出了殡仪馆。
顾砚之前打算带外婆看完大海便买好墓地将外婆葬好，可是被时姝一口回绝了。
她不希望外婆和母亲一样永远地尘封在地底，她们应该是自由的，外婆忙碌了一辈子了，时姝不舍得再让外婆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
顾砚已经买好了去海市的动车票。
这几天顾砚怕时姝还想回去那个家里住，便将她的钥匙拿了过来。
时姝这几天睡的都很早，可能是太疲惫了，洗完澡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顾砚看着陷入梦乡的少女轻轻的门关好。
拿着那个钥匙顾砚出了门。
自从时姝和自己住在一起他就很少在房子里面抽烟，他怕她会不喜欢。
走到门口，从口袋里拿出了烟，他的烟瘾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没事就会点上一根。
顾砚拿着钥匙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回到了那个幽静的小路，那个微微发亮的路灯还在照耀着。
张婶也来医院看过时姝，自然也是见过顾砚的。
这个少年很多次都站在楼下看着那个少女的窗口，张婶知道这是属于少年时的情愫。
看着顾砚走了过来，张婶朝他打了个招呼。
她没有女儿，就把时姝当成自己的女儿，那天顾砚抱着时姝她也看到了，但是看着少年在医院帮时姝忙前忙后，她知道这个少年是不会伤害时姝的，便也没有阻拦。
“小顾，过来坐吧。”
张婶招呼道。
顾砚看着张婶，看出来她有事要和自己说，便也走了过去。
店面很小依旧是塑料板凳，和这个高贵的公子哥格格不入，但是他却毫不在意地坐了下来。
张婶从一旁的锅里拿出了一份夜宵放在了顾砚的面前，算是招待他的，
“小顾，时姝是阿姨看着长大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时姝有没有和你讲过，我一个外人也不便多和你说，但是看着这个孩子我总是不忍心。”
“时姝小时候过得很苦，小学4年级的时候母亲得病去世了，她的那个爹就不是个东西，每天出去招惹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总是不回家，时姝长这么大全都是她外婆一个人拉扯大的，所以她和她外婆的感情很深。”
顾砚之前有问过时姝，她父亲呢，可是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也就此作罢了。
但是今天听到张婶说出的原因才知道时姝为什么会不想说，谁也不想有一个这样的父亲吧。
“自从时姝的母亲去世，她爹就再也没有回来看过她，这个孩子也坚强，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可是越是这样却越让人心疼。”
张婶说着说着就潸然泪下。
“自从她外婆得了病她就开始打工，但是她的那些工资根本就不够治病的钱，我们这些街坊邻居看不过去的就会帮忙接济一下，可是终究有限，可时姝依旧坚强，每次看到她，她总是笑着看着我。”
顾砚安静地听着没有一丝动作。
张婶也在审视着这个少年，之前见他时，他总是手插在口袋里，嘴角扬着那种肆无忌惮的笑容，身上散发着肆意妄为的气息，俨然一副混蛋浪子的样子，可今日一看却又不一样。
他安静，沉稳，尤其是在医院里对待时姝的仔细和细心，看来这个少年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时姝的外婆在救护车上时，和我说了一段话。”
“她让我告诉时姝，不要恨任何人，不要恨她的父亲，所有的事情都是老天安排好的，恶人自有天收，只求她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就好。”
这一段话里有着老太太的所有的祈愿。
顾砚不禁回想起在医院时外婆和他说的话。
爱你的人每时每刻的都在想着你，我可以爱飞在天上的你，也可以爱陷入泥潭中的你，不管怎样，我爱的始终都是你这个人而已。
“小顾，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时姝是个心思细腻的，很多事情都藏在心里不愿意多说，阿姨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以后希望你能好好的对她多担待一下。”
如果边珏在这里一定会吓一大跳，他可不相信顾砚是个可以照顾人的主，更不会相信有人会把照顾人的嘱托给了顾砚。
可他想象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顾砚看着面前的张婶，脸上满是真诚和惋惜。
随即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少年的点头在这里却像是一种誓言一般，可能会对他的一生产生无尽的牵绊。
顾砚看着张婶没有要说话的样子渐渐起身，准备回到时姝家，可走到门口他却停住了脚步。
“外婆的期望我会替她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