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一味避让谦退(1 / 1)

李煜当上南唐国主的时候,天下的时局已对南唐很是不利,赵匡胤的统一大业进行得非常迅速,当然也快统一到南唐的头上了。李煜很清楚这一点,他要做的只能是延缓南唐灭亡的时间。因此,他不断调整自己的身份,不断降低自己的级别,也不断放弃自尊。在建隆二年六月,李煜刚登上国主之位,八月就赶紧命中书侍郎冯延鲁前去宋朝,向赵匡胤汇报自己即位之事。在给大宋皇帝赵匡胤的奉表中,李煜用非常谦卑的语言一再申明诚心向大宋臣服,甚至发誓说若稍有不臣之心,不仅不遵祖训,还会遭到上天的惩罚。赵匡胤也忙下诏安抚于他。当年柴荣取得江北之地,给江南书信,就像是唐朝给回鹘可汗的体式,以“书”的文体。自李煜此次上表起,赵匡胤把书改为“诏”。公文体式的这个变化有着深刻的象征意义。书一般具有平级的意思,而诏却是皇帝对下级所发布命令的文书,是上下级之间运用的公文样式。南唐和大宋之间的公文形式产生变化之后,南唐国内的公文形式也随之开始发生变化。李璟活着的时候,虽然也对中原称臣,然而在他们自己的国内仍然还是帝王,他发布的命令也还是使用原来的诏书形式。李煜刚当政之时,也仍沿用旧例,然而,随着时局的变化,宋朝的统一计划越来越危及到南唐,尤其是在大宋灭了南汉之后,李煜就再也不敢用皇帝专用的诏书体式了,而改用“教”。在后周柴荣皇帝并江之后,跟江南的书信来往,皆称呼为“国主”。“国主”虽无“皇帝”响亮,却没有直接指名道姓,也算是一种敬称。可是李煜对于这个称呼还是诚惶诚恐,屡屡向赵匡胤上表要求直接称呼自己的姓名。乾德元年,李煜又上表赵匡胤,请求直呼自己的姓名,赵匡胤表现得很是大度、谦和,没有允许。南汉被消灭后,李煜心里更加不安,时刻提心吊胆,遂再次上表赵匡胤。赵匡胤在他的再三请求下,便直接称呼他的名讳,也算是暂时安了他的心。李煜刚继承国主之位的时候,要颁布诏书,大赦天下,于宫门外立金鸡。据说金鸡为神鸟,依照古时候的制度,皇帝登基那一日,应大赦天下,于宫门外竖一根七丈高的杆子,最上边立着一只四尺高的鸡子一样的东西,这东西的头部以黄金来装饰,嘴中噙着一根七尺长的绛红色旗帜,下边用彩色的盘子托着,用绛红色的绳子捆紧了。之后皇帝宣读大赦令。赵匡胤在开封听闻这件事后,大为震怒,马上召南唐驻大宋京城的进奏使陆昭符来见,极其严肃地问他道:“南唐皇帝如今已经降为国主,为何还用天子仪仗?”

这陆昭符不愧是外交官,头脑特别灵活,听了赵匡胤这番话,虽然心里冒汗,但脸上却不敢慌乱,辩解道:“万岁有所不知,这并非金鸡,这乃是怪鸟耳。”

赵匡胤一听是怪鸟,禁不住哈哈大笑,遂不再过问此事。经过这件事后,李煜对于大宋更是小心侍奉,处事谨慎,不敢有半点疏忽。此后,每次宋朝钦差来时,李煜就马上换上臣子应穿的紫袍接见来者,待那钦差走了之后,方换上自己的皇帝衣服。南唐宫殿之上原来有许多鸱吻的标志,这实际上也就是宫殿上有象征意义的一种装饰。传说鸱吻是龙子,龙生九子,鸱吻就是当中的一个。传说鸱吻爱在险要的地方东张西望,爱吞火。汉武帝建柏梁殿的时候,有臣子上书说大海内有类鱼,名叫鸱鸟,系水精,会弄浪降雨,会防火,建议放在屋顶上来避火灾。于是,工匠就塑造它的形象放在殿脊、屋脊之上。由于汉武帝在历史上是极有威望的一个帝王,因此,到了后来,鸱吻便成了皇帝威严的一种象征。在最初的时候,每当大宋来使之时,李煜便命人将这样的鸱吻取下来,生怕引起赵匡胤的不高兴。待来使走了以后,再装上去。至后来,南汉被消灭,李煜干脆把宫殿之上的所有鸱吻全部都取了下来,再也不往上装了。李煜心想,不能因为这么一只鸟坏了南唐。开宝四年,李煜命自己的弟弟李从善前去大宋朝贡。他上表赵匡胤,把自己的南唐国主改为江南国主,唐国印也改作国主印。这样,自名义上便完全消除了南唐形式上的独立性。宋朝灭掉南汉后,李煜更是明确了自己的将来,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去做。他又进一步把国内相关的名号作了更改,中书、门下改为左、右内史府,尚书省改为司会府,御史台改为司宪府,翰林改为修文馆,枢密院改为光政院。同时,原先分封的那些王,全降了一级爵位,变作公。李煜在做这些工作的同时,还不断向大宋进贡,以延缓南唐的灭亡。每次获悉大宋的将士获胜,他都一定会命使者前去对大宋的军队进行犒劳,贡献财物。每到大宋有大的庆典时,李煜就以买晏为名,给人家送礼。并且在这之外,给他们进奉奇珍玩物当作献礼,吉凶大礼,全另有贡品……具史料记载,自建隆二年至开宝六年,宋朝统一南方的六年之内,李煜以各种名义向大宋进贡,黄金不少于五千两,白金不少于二十万斤,银子不少于二十万两,绫罗绸缎不少于二十万匹,钱不少于三十万,还有很多金银器皿。连续不断地进贡,造成了南唐国库空虚,有一次,竟然一时无法筹措完备的贡品,不得不从京都富贵人家那里强买大批绢帛,来解决问题。臣子卢绛见南唐在宋朝的威慑下生存太难,曾向李煜上书陈说国家的利害,向李煜建议说应当于金陵至镇江之间设寨驻军屯守。但是李煜看后并没有什么表示,他醉心于他浪漫的爱情当中。卢绛又去拜访枢密使陈乔,把自己的想法细致地讲给陈乔听。陈乔听了很是吃惊于他的想法,觉得他的想法是非常正确的,也感叹于卢绛的眼力和心劲儿,于是任命卢绛为沿江巡守。卢绛当了巡守之后就开始招兵买马组建武装力量,实施水上训练,以后和吴越多次作战,屡屡获胜,缴获吴越战舰几百艘,很是有威名。他曾劝李煜道:“吴越和我南唐世代有仇,终有一日会领着宋朝的军队攻打我们,最好是先把它灭掉。”

李煜说:“吴越为宋朝的附属国,如何能对他们用兵呢?”

卢绛蛮有信心地说:“臣有一计谋。臣可以假装带领宣州、歙州之军队叛乱,陛下您扬言讨逆,请求吴越出兵帮忙。待吴越军队来了之后,我们一齐动手把他们给消灭掉。”

李煜明白这是要跟大宋对着干,对大宋进行防范,可是人家真要打过来,如今力量悬殊,自己就是再有能力折腾,死多少人,也还是会被人家给吞掉的。因此并没有采纳卢绛这个建议。开宝三年,南都留守林仁肇向李煜秘密上表道:“如今的淮南诸州守兵各部还未越千人,数年前,宋朝将蜀国给吞并了,现在又对岭南用兵,来去路程数千里,军队很是疲惫困乏。望陛下给臣数万兵,自寿春渡江北上,那里的百姓思念旧都,借他们之力能够将我们原来长江以北的国土重新再收复回来。若宋军来增援,臣便占据淮河跟他们作战,我们一定能把他们打败。开始行动的那一天,恳请陛下向大宋通报臣已叛逃。如此,事情成功了对我们南唐有好处,就真是失败了,可以把我全家都杀死,来表明南唐对大宋的忠心。”

李煜害怕此计难以成功,他也不愿拿林仁肇一家性命作为赌注,这样也太不义了。此时大宋太过于强大了,自己没法和人家碰,犹如以卵击石,于是作罢。宋朝平定岭南以后,便为收复南唐做准备,于长江上游的荆南制造几千只战船。这件事被南唐的商人发现了,就急忙报给李煜,还建议说:“我们应当马上派人潜入荆南,偷偷把他们的战船给烧掉。”

然而,李煜还是没有听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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