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的浓雾已经散了，沈晚宁顺着这条路走了许久，却全然找不见那妖物的身影。
周围的景象依旧并非他们上山时所见那般，看来雾气虽散，那妖物所设的幻术却没有随之消失。
沈晚宁往前又走了数公里，面前出现了一条奔涌的河流。
那河水乌黑，深不见底，宽不见边，沈晚宁站在岸边，耳边响彻着河水奔涌的声音。
走到河边后，沈晚宁再次嗅到了之前在庙宇中散去的那股香味。
这香味极其浓郁，猛地融进了沈晚宁面前的空气之中。
伴随着呼吸，她猛地吸入了一大口。
沈晚宁被鼻腔内突然闯入的香气噎了一下，浑身仿佛失了力气，无力地靠在一旁的树干上，猛烈地咳了起来。
沈晚宁感觉仿佛有人在她身体内放了一把火一般，五脏六腑都传来了灼烧的感觉。
沈晚宁靠在树干上，忽地咳出一口血来。
这不是最主要的，恍惚中，她仿佛看到了楚衍知的身影出现在了面前的河中。
河水已然没掉了他半个身子，但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还在继续往河水中走着。
“师尊！”
沈晚宁擦了擦嘴角斑驳的血迹，喘息着抬起头来，朝着楚衍知的身影大声喊道。
楚衍知闻言侧过了头，阴沉着脸，神色凶狠地站在河水中，怒发冲冠，正极其愤怒地盯着某个方向。
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着实吓人。
只是……
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看起来很是生气，眼眶血红，成串的泪滴从眼眶滑落。
他嘶吼着，周身凝聚了极其强悍的灵力，那灵力呈一种暗紫色，给沈晚宁一种他要将世间都摧毁的错觉。
“为什么！”
他怒吼着，仿佛经历了极其不公的事情。
“为什么骗我！”
楚衍知一向冷漠，无论受尽了多大的屈辱，内心如何愤怒他都不会表形如色。
但此时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愤怒又无助怒吼着。
沈晚宁一心想将楚衍知拉入泥潭，狠狠践踏，可如今亲眼看到了，她的心中却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个高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起，传来酸涩疼痛的感觉。
他周围的河水像是被某种力量所控制，翻涌成云，眼看就要将他淹没，溺毙在其中。
一种复杂的情感如潮水一般地轰然涌上了她的心头。
沈晚宁懒得去想后果，站起身便朝着身陷河水中的楚衍知冲了过去。
就在她感觉自己半个身子都已置身冰冷的河水当中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儿水花扑腾的声音。
有人钳制着她的胳膊拽着她上了岸。
“这河这么深你也敢蹚，是嫌自己命太硬了吗！”
一道清冷地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沈晚宁努力地睁了睁眼睛，朝着面前那模糊的身影看去。
她还没看清那人的真面目，就感觉胳膊被一把极其尖锐的匕首划了一道口子。
疼痛顷刻间袭来，沈晚宁顿时便清醒了过来。
她一脸茫然地朝着站在她面前的手持匕首的楚衍知看了过去。
“师尊……”
楚衍知收起匕首，低头看她，开口解释道：“疼痛能让你免遭幻术的侵蚀。”
“幻术？”
沈晚宁抬头朝着面前的长河看去，只见河面上极其平静，不见半点翻涌的水花，哪还有楚衍知的身影。
原来是幻术……
也是，楚衍知那么强悍的人怎么会容许自己身陷这般险境之中。
“清醒了？”
楚衍知冷声问道。
沈晚宁咽下一口喉间残存的血沫，点了点头。
“虽说身处幻术，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并非你的本意，但你已入门多年，如此低级的幻术竟还分辨不出，这次回去之后，禁足半月，精心修习结界之术。”
楚衍知沉声道。
不知是不是因为幻术的效用还没过，沈晚宁刚见清醒的脑子又开始疼了起来，语气也跟着硬了起来，不自觉地变成了前世跟楚衍知反目后的语气。
“教不严师之惰，我结界之术没学好，还不是因为你！”
楚衍知蹙起眉头，一副欲要发作的模样。
他张了张嘴，就被沈晚宁打断了。
“我知道你心里看不上我，嫌我顽劣，你处处都偏向师姐，就连面对危险的时候你心里第一个想到的人也是师姐！”
沈晚宁越说越委屈，含着泪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楚衍知闻言愣了愣，他不知沈晚宁为何会生出这种想法。
“为师……”
不知为何，面对沈晚宁的质问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为师的错。”
但他心中又不知自己究竟何错之有，他从未对任何一个徒弟偏心。
“为师没错，你自己修炼不精反倒质问起我来了！”
听起来太过生硬残忍了，沈晚宁心中本就对他心存芥蒂，此话一出，恐怕有些太伤师徒之间的情分了。
“……”
不知如何是好，楚衍知只能默默的从怀中掏出帕子，亲自给面前这位哭的梨花带雨，极其委屈的小徒弟擦了擦眼泪。
面容之间带着些烦躁跟不知所措。
“我没有偏袒你师姐……”楚衍知淡声道。
他唯一偏心的人，就只有沈晚宁。
无论是收她为徒，让她住进他的庭院，还是带她抄写佛经，甚至是为了她的名声，命她搬出庭院，这一切都是他的偏心。
沈晚宁不依不饶：“那师尊刚才为何想都没想就喊出了师姐的名字！”
“为师……”
楚衍知顿了顿。
话到嘴边，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让他怎么说，直接告诉沈晚宁他原本想说让子笙独自走一边吗？
那样岂不是对子笙太过不公……
“这次是为师考虑不周。”楚衍知很是平静。
“下次为师一定先喊你的名字。”
沈晚宁：“……”这是先喊谁名字的事吗！
心中虽然委屈，但沈晚宁知道自己方才终究忤逆师尊，只要楚衍知一句话，她就得受月港处罚。
因此她不再吭声，扶着树干站起了身。
果然，她刚站起身就听到楚衍知道。
“以后不可如此跟为师这样讲话，再有下次，回去直接去万神殿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