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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去大理(1 / 1)

向导带着我和刘术君来到洱海,他为我们在双廊的客栈安排了两间可以看到洱海的房间,接着又是一段介绍,出于礼貌,我没有打断他。当他介绍到地上的界桩时,我才知道,原来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写着数字的界桩,那是记录着当时建造这里的一些故事,刚好走到1621号,我用相机拍下了那个界桩。刘术君拉着向导为他沿途拍照,我不理解他为什么每一张都会对着镜头摆出二,但我看他笑得很灿烂。终于等他停下来了,我问刘术君是不是愿意在这里小住,他不反对,我直接和向导说,接下来就不麻烦他了,有出游计划,我会提前联系他。向导走后,我和刘术君沿着洱海走了一会,我们之间,除了工作以外,的确没太多话题,而那本书,也没有激起我的求知欲,本来放松心情,我是不想听到工作的事,对他说,“这几天,就不要提工作的事情了,回去,再给你几天假期回老家看父母,其实,你可以考虑接他们来清城。”

刘术君挠头憨笑,“我也想接他们来,可是公司附近的单位太贵了,我买不起,而且他们也不习惯这边的生活方式。”

“慢慢来吧,你还年轻。”

我们没有再说话,不过在我心里,还是记下了这件事,接下来他的年终奖,我会考虑找个不错的单位作为奖励,至于能不能拿到这份奖励,就要看他的能力和我的运气了。没有人天生就是管理者,都是从执行者做上来的,那是一段漫长的路。他的努力和成长,我看得到,但我不想让他太过着急,踏实的走在这条路上,收获的成果,远远胜过一步登天。他想回去看那本书,先回去客栈了,我一个人走到一家咖啡店里坐下,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透过窗刚好可以看到苍山洱海,我点了一杯特浓咖啡。老板娘说话有上海口音,咖啡冲的很浓醇,她见我一个人坐在那里一整个下午,又端了一杯特浓过来,坐在我的对面,“请你的。”

我礼貌的谢过,仔细打量了一番,老板娘看上去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皮肤算不上紧致,有一种胶原蛋白流失的感觉,能想象到年轻的她算得上是个美人,她对我淡淡一笑,叫服务员换了干净的烟灰缸,她随即点燃一支烟。我忽然想起宋冬野曾经唱过的一首歌,董小姐。我也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在我和她之间,我们没有打扰彼此,各自思考着自己的事情,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服务员过来换过两次烟灰缸。服务员送过来一杯伏特加给她,她晃动着玻璃杯,我听到冰块碰撞玻璃的声音,想起在漠河被陈家媛猛灌那一口小烧,想起那晚看到的极光,又想起与我擦肩而过的苏秋末。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神情有了什么变化,老板开口问我,“要不要给你来一杯?”

“我不喝酒。”

我说。她笑道,“要知道一个不喝酒的男人是很懦弱的。”

我非常认可她的话,要不是我懦弱,应该一早就向徐菲求婚成功了,那么也就不会遇见苏秋末,更不会伤害到徐菲。要不是我懦弱,应该一早就打电话给苏秋末了,那么至少我会认识她,或者,我也不知道或者会怎样,总之我承认,我是懦弱的,对待感情,是这样的。老板娘没有再说话,只是很快的喝完了杯中的酒。天色暗了下来,我打算离开,服务员生疏的推荐我办理充值卡,我办了一张最贵的充值卡,服务员开心极了,选了一张尾号888的卡片给我,外面的封皮上写着“如果你也在双廊”。下午叶婧收到初吉为她准备的下午茶,一只兔子形状的蛋糕,她对着蛋糕怔怔出神,这个男人,想到张汉中有意无意渗透给她关于初吉的事情,她开始怀疑,这段暧昧的关系继续发展下去的结局会是怎样的走势。而初吉的家,她进得去吗?苏秋末约她晚上一起去新发现的素食店吃饭,和她约好这几天要抽出时间陪着苏秋末。她很想找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但她知道,苏秋末绝对不是那个倾诉的人,她害怕被苏秋末看穿自己,看穿那个连她自己都看不清的自己。接下来的几天,我依旧会去这家咖啡店,老板娘会亲手为我做一杯特浓咖啡,偶尔,她会送我一块精致的巧克力,不过每一次我都没吃,而是送给了不同的服务员。今天是我来到双廊的第四天,也是第四次来到这家咖啡店,老板娘端着一杯冰柠檬水过来,笑着对我说,“今天换换口味吧。”

“这杯算送的?”

我问。“当然可以。”

我看向不远处的茶台,问,“听说云南的普洱不错。”

老板娘站起身,比出一个邀请的姿势,我们一同走到茶道前。其实我并不喜欢喝茶,偶尔赶上父亲喝茶,我也是能躲就躲,父亲经常说,我还没到那个年纪,静不下心来细细品味。这一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是想家了,那茶盘像极了家里的那套。和老板娘一起坐在茶桌前,她悠然的沏着茶,娴熟的手法,让我想到一本书里提到的有关茶师被武士挑战的故事,现在想来,如果我是那个武士,决战前,看到对手可以如此平静的心态,我也会不战而退吧。她将一个小茶碗放在我面前,说“普洱茶没什么特别,不过就是口感醇厚,回甘久一些,没什么诱人的味道。”

那是我第一次喝普洱茶,或许是她沏茶的手法一流,不然就是环境影响,我觉得这杯茶有一种沉香的味道,入口的感觉很好,但我没有要再喝一杯的想法,笑道,“我还是想要一杯特浓咖啡。”

她不解的问,“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意义?我不知道,或许有吧,只是我暂时还想不到。”

我确实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开始喜欢喝特浓咖啡,也许是好奇初吉为什么喜欢,就尝试了一下吧。她又倒了一杯放在我面前,笑道,“这杯不收费。”

我浅笑道,“我担心的,是你准备收费的那一杯,所以,这杯,就不要了。”

我将茶碗推向她,然后起身回到常坐的位置。她端来一杯清水放在我面前,依旧坐在我对面。我问,“是不是每一个坐在这里的客人,你都会格外注意?”

“不是。”

我表示感谢的对她笑道,“如此便是我的荣幸。”

“你是第一个点特浓的人。”

她点燃一支烟,望向窗外,“很少有人来这里喝特浓咖啡,来到这里的人,多半是想放松,想遗忘,想逃避等等吧,他们宁愿选一杯名字特别,或是甜一些的。我顶下这家店快两年了,你是第一位叫特浓的客人。”

我回头看向推荐板,指着那里问,“所以,根本没有写在你的菜单中?”

她点头。我们又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说,“你不像个闲人。”

“那我像什么人?”

“商人。”

“为什么?”

我问。“感觉。”

我笑而不语。她没有再说话,静静地望着窗外。刘术君匆忙的跑进来,拿着手机给我,我看向手机,通话时间十五分钟,那号码有些熟悉,再看向上气不接下气的刘术君,我接过电话,“您好?”

“你说你去大理怎么不告诉我,还有你怎么也不给我留个联系方式?”

是初吉的声音。我示意刘术君坐下,对着电话说,“当时走的有些突然,而且,我们平时不是也不常联系嘛。”

“苏秋末回来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站起身,走到咖啡店门口,轻声说,“我还不想认识她。”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知道自己不是违心的,也不是陈家媛经常说的矫情,是我真的不想用另一段感情或者是寄托,来赶走,我对于徐菲过往的十年。我想给自己点时间,正视我对未来,对承诺的定义。我的父亲和母亲相爱近四十年,我总觉得,相伴一生,是一件很难的事,我可能没有初吉那样的基因,可以随时随地的换女人。所以,我想尝试与自己沟通,坦然面对失去,再重新踏上征途。无论是爱情,还是生活,我已经付不起对徐菲的责任,可能,我唯一能负责的,就是对自己吧。所以,我还不想认识她,我相信,她也不想认识这样的我。“哥们的幸福就靠你了,这妞回来就一直缠着叶婧,我已经三天没有见到她了,打电话还常常被她打断,总之,我需要你。”

我笑道,“这个忙,我真的帮不上你。”

“丫的,到现在我还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这么讨厌我,天天把叶婧藏在她家,我又找不到她家在哪。”

“欲擒故纵?”

我脱口而出,可能这四个字夹杂着我对叶婧单方面不友善的看法,但我总觉得,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什么意思?咋了,耍我,玩够了?”

他激动的问。“我怎么知道,随口一说,别当一回事。”

我笑道。“丫的,老子连手都没碰过,不行,我得找叶婧问清楚。”

说完,初吉挂断了电话。我看着手机显示结束通话,摇头,心想,叶婧洞察人心的能力,绝非一般人,她似乎将初吉拿捏的恰到好处,我忽然觉得,叶婧像极了初吉的母亲。是个厉害的角色,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那么叶婧和初吉的母亲,两个女人,谁会更胜一筹呢?我回到咖啡店,老板娘已经不在那里,只剩下刘术君,我将手机递给他,笑道,“你跑得还挺快的。”

他挠头道,“还有个女的,打了几天电话,说是谈游戏制作的事情,要不,我先回去吧。”

“你为什么不关机?”

“我关机了,有工作的事情不能及时解决怎么办,虽说是带薪休假,也不能光拿薪水不惦记工作啊。”

老板娘过来刚好听到,会心一笑,将一杯店里的招牌饮料“如果你也在双廊”放在他面前,之后便离开了。刘术君坐了一会,问,“陈总,您每天都在这里坐到晚上吗?”

我点头。他继续问,“别怪我多嘴,您是在想着什么人吗?”

我想了一会,摇头,我确实没有为了想念什么人,或是烦恼什么事情,反而每天在这里的一整个下午,我好像完全放松到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看他满脸疑惑的看着窗外,带着分享的心情对他说,“其实,这样一个安静又安逸的地方,确实难得,于我而言,可以有段纯粹的发呆和无聊,是沉淀忙碌生活的最好度假。”

看得出,他并没有理解我的话,我也不再继续解释,这世上每个人都会有至少一段难忘的故事,可无论那故事对于自己来说多么生动精彩,旁人也未必有时间,有兴趣了解。同样,我想要寻找的放松,也不一定适合刘术君,毕竟,他的年纪和阅历甚至心境,都与我偏差甚远,他还那么年轻。他走后没多久,老板娘带来一个干净的烟灰缸和一杯伏特加。她自己点燃一支烟后,将烟和打火机推向我。我的烟盒里已经没有烟了,我再次看向她,想听听她的故事,问道,“有兴趣讲故事吗?”

她的笑,像是经历跌宕起伏后的释然,也像是对一个陌生人的礼貌,更像那洱海偶尔涌动的一波波浪花,她淡淡的说,“不如,我说一个客人的故事吧。”

“好。”

她吸着烟,吐出一场烟雾弥漫。“上个月,一对外地的新婚夫妇来到这里拍婚纱照,男人看上去老实憨厚,女人看上去冷艳高傲,两个人着实不般配。他们在吧台点了很长时间,女人叫了一杯焦糖玛奇朵,男人问我,可不可以送他一杯清水,我说可以。他们坐在你的这个位置,女人很快喝完咖啡,拉着男人走了。当天晚上,我准备打烊的时候,那女人一个人来了。”

她看我认真的听,她继续说:“依旧坐在这里,她叫了一杯美式咖啡,喝到流泪。她看见我在抽烟,就走过来和我要了一支,看得出,她并不会吸烟,第一口就呛到了,不过她吸完了一支,又和我要了一支。”

老板娘熄灭了烟,喝了一口伏特加,再次看向我,似乎想在我的神情中,找些什么,而我,依旧只当自己是听众。这故事,让我没有任何的代入感,我静静地听,没有打扰她。她继续说,“我记得那天,她和我讲了一个很漫长的故事,讲了很久,一直到我们在窗外看到了男人焦急的从门前经过几次,她才和我道别,那杯咖啡,我没有收她的钱,她的故事,比咖啡值钱。”

说完,她又点燃一支烟,接着将烟盒反过来推向我,上面夹着一张照片,是徐菲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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