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廉继续说道:“当然,流民不能全都杀了,但杀个几万出出气也是极好的,然后呢,在更多的流民遭遇山匪的危险时,朝廷的兵马忽然赶到,将那些山匪赶走,救下了那些流民。”
他似笑非笑的说道:“陛下,你说……那些流民,对朝廷的想法,会变成什么样?”
李世民一脸惊喜的说道:“会对朝廷无比感激,甚至认为之前是错怪了朝廷。”
高士廉又说道:“那若是朝廷的兵马抓住了一些山匪,拷问之下得知那些山匪是李恪派来的,目的是为了引出益州兵马的救援,然后欺骗百姓们对李恪更加的信任与感激,这件事被那些流民知道了,又会如何呢?”
刷!
房玄龄心里一颤。
此计,当真是狠毒到了极点。
明明是朝廷这样做的,最后却反而全都怪到了李恪身上。
那些流民先是遭遇被杀的危险,又是被朝廷所救,再是得到这一切都是李恪的诡计,流民还能是什么想法?
“肯定是对李恪无比羞恼,无比愤怒,甚至如长安的流民一样,发动暴动,冲进益州去杀了李恪!”
李世民越说越激动,到最后,他整个人就仿佛是刹那间身体痊愈了一眼,竟是奇迹般的站了起来。
脸上的喜色,简直如同吃了炫迈一样,活力无限。
高士廉苍老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他呵呵一笑,说道:“那么陛下,现在你还为流民去往益州之事而担心愤怒吗?其实万事都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就看陛下如何去做罢了。”
李世民眉飞色舞,忽然向高士廉躬身一拜,说道:“今日得舅父点醒,朕方知原来一直都是朕太过井底之蛙了,只看到了危险的一幕,却完全没有看到机会。”
“现在有了舅父的妙计。”
李世民冷笑连连:“那逆子,必死无疑!”
…………
与此同时。
刑部侍郎岑文本府邸内。
岑文本将一只飞鸽放了出去,看着飞鸽徜徉于天际,消失于视线中,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戏虐之色。
“高士廉已经入宫了,所以我给他的提示,应该已经被他当成妙计贡献出去了吧?”
“殿下……”
岑文本轻声自语道:“时机,已经到了……”
三天后。
关内道,云州。
大唐初期,民族林立,除了汉族外,羌族也是大唐一个较为重要的民族。
这些羌族在与大唐征战中败给大唐,便纷纷依附于大唐,后来被李世民按照族群的分支,将其分开安放,设立羁縻州进行管理。
而云州,就是羌族一个较大的分支党项族的聚集地。
此时,已近黄昏,红色的夕阳悬挂在西边的天际上,将整个云州大地笼罩在宛若鲜血的红色夕阳中。
党项族的族人们,也都结束了一天的劳作,纷纷返回了聚集地。
而这时,一阵马蹄踏地声忽然响了起来。
一些党项族的儿郎们,彼此对视了一眼,纷纷停下了脚步,向传来马蹄声音的方向看去。
在他们的视线中,他们便见巨大的夕阳内,仿佛冲出了十几匹快马一样,这些快马踏着尘土,就仿佛是腾云驾雾一般,以极快的速度靠近了他们。
党项族是羌族中有名的战斗民族,族群里的男人个个都身材魁梧,是战斗的好手,虽然说归降大唐后,他们便被迫放下了武器,但自身的本领与判断力还在。
所以他们只是听这马蹄的声响,就能知道这些马匹,绝对是非常出色的战马。
在他们警惕的注视下,便见这些战马迅速靠近,然后在他们的聚集地前方停了下来。
一个面容十分俊秀的男子开口说道:“你们的族长在哪?”
“你是谁?”
“找我们族长干什么?”
这些年轻的党项族人下意识握紧了手上的工具,眼中充满了警惕与审视之色。
年轻人见状也不在意,他直接扔出了一枚玉佩,说道:“拿着这枚玉佩给你们族长看,他会见我的。”
一个党项族人接过玉佩,与其他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就向云州城内跑去。
而其他人,却仍是警惕的盯着这些不速之客,
而且彼此缓缓散开,竟是在不知不觉间,包围了这十几匹快马。
“殿下。”薛仁贵看了一眼这不善的阵势,轻声向李恪说了一声。
李恪微微摇了摇头,只是笑着说道:“感觉怎么样?”
薛仁贵想了想,旋即说道:“虽然持着都是农具,可给末将的感觉,却仿佛持着武器一样,一看就知道都是军中好手。”
“而且他们的作战意识很强,配合出众,能称得上精锐二字。”
薛仁贵被李恪从河东挖掘出来后,就一直跟随苏定方学习兵法,再加上他自身的天赋,已然具备了名将的眼力了,所以对他的判断,李恪也是十分信任。
他笑呵呵的说道:“那就没问题了,有了这些精锐,至少本王想要走出益州,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殿下的意思是?”薛仁贵眼中精光陡然一闪。
李恪点了点头,说道:“应该八九不离十吧,但未到最后,本王也无法确定能不能收下这支精锐……”
说话的同时,刚刚那个跑走传递消息的党项族人跑了回来,他看着李恪,说道:“族长让你去见他,但只有你一个人能去,其他人都不能进去。”
李恪点了下头,说道:“可以。”
他转身看向薛仁贵,低声道:“精明一些,虽然本王事先做了些准备,但难免这些羌族人脑子发抽,所以小心一点,若是有什么异动,先动手。”
“那殿下你?”
“不用担心本王,本王的本事你清楚,我若想逃命,谁也奈何不了我。”
说完,李恪便下了马匹,与这个族人走进了聚集地内。
沿途李恪能看到很多党项族人都在注视着自己,他们的神色说不上友好,充满了警惕,而且一个个都握紧了农具,似乎一个命令下来,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敲碎自己的脑袋一样。
“看来就在这几日了吗?”
李恪将这些人的表情收归眼底,心中微微自语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