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流逝，草木，泥土，玫瑰，一切都被高悬在上的黑点吸入，世界转瞬进入了黑暗中，无法视物。
两人的身影也化作光点，四散而去。
莫德只感觉眼前失去了色彩，脑里混沌，他陷入了一种无法思考的状态，但这种状态并没有维持很久，一缕昏黄的光透过紧闭的眼皮，让他感知到了。
睁开眼，他已经不是在高耸的柳树下，而是身处一个房间里。
“加尔夫先生？”莫德呼喊了一声，但没有人回应。
房间里静悄悄的，头顶有一盏吊顶灯，昏黄的光正是从这里发散出去的，莫德环顾四周，脚下是参差排列的棕色木地板，窗外有蝉鸣，透过窗缝流入了屋内。
考验？
莫德想着，刚刚他的措辞应该没有惹恼精灵王先生，那么，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对自己能力的考验，又或者加尔夫将问题的答案，放置在这片新空间里。
房间里的家具很简单，一张床，一盏灯，没有其他的东西，莫德搜寻了一会，并没有从里边获得什么信息，床上只有被褥和抱枕，灯也只是普通的灯。
他看着门，刷着红漆的木门，在灯光照射下，有些油光锃亮。他走了过去，打开了门。
吱呀……门发出沉重的声响，徐徐打开，莫德看到了房间外的模样。
这是一个宽敞的客厅，一张长沙发摆在燃烧着火焰的壁炉前，火光荡漾间，流露出了金橙色的光辉，散入了空中，驱走了黑暗。
看起来很神奇，一簇火，照亮了一整个客厅，灯火通明。
在他欣赏的时候，壁炉中，被灰烬包裹的火焰有了蓝色的痕迹，很快，蓝色中多了什么，气流在旋转，吹得火焰摇曳加快，一颗颗气泡从火里吐出，光晕流转。
“这些是……”
气泡很快漂浮在客厅的每个角落，莫德伸出手，触碰了眼前的气泡，光晕出现了变化，紫色的区域扩展，明明什么也没有，但莫德突然停下动作，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他笑了起来。
“这就是答案。”
莫德知道了这个场景的作用，也印证了他刚刚的猜想。
这些气泡，似乎蕴藏着某种神奇的物品在内，在刚刚紫色的气泡中，他看到了闪电，也在同时，他心里某种情绪开始浮动。
这种情绪，跟喜厌有关，不是通过联想某一画面而产生的，而是自发出现，就好像是闪电引动了它。
而闪电……
也不仅仅是闪电，它是某种象征，像是路口的一盏街灯，给你指明方向，让你看到前路的样子。
松开手指，啵……紫色的气泡在轻微的声响中破裂开来，紫色雾气像是香烟烟圈，飘了一会，缓缓散去。
莫德又触碰了一个气泡，这次，是白色气泡。
眼神又失去了焦距，他看到了六角形的雪花，粗看白色，细看是晶莹一片，棱角分明，薄薄的雪花上，似乎有冷气在挥散。
“闪电……雪花……”
从气泡中的景象脱离，莫德回想着心里的感受，相比刚刚的闪电，他似乎更喜欢这朵雪花，但这种喜欢也没有强烈，或者应该用好感来代替。
白色气泡破裂了。
他没有过多关注，走了几步，接近另一个气泡，没等他的手指触碰到，它就破裂了，七色流光散落一地，渗入了地面。
莫德皱了皱眉头。
啵啵啵……可能是引起了某种变化，愈来愈多的气泡凭空破裂，太多的色彩搅和一起，搅出了灰色，也同样没有停留多久就消失了。
这时，刚刚看去显得拥挤的气泡减少了许多。
站在原地，莫德观察着整个过程，没有什么思路，他带着疑惑继续寻找适合自己的气泡。
“水滴……”
“蝙蝠……”
“羽翼……”
也不知道触摸了多少气泡，他看到了现实中常见的各种景物，也看到了不少生物，但带给他的感觉都不是很好，甚至不如开始的雪花和闪电。
在触碰到一双洁白的羽翼后，更多的气泡破裂了，跟刚刚的情况相似。
“减少……同类型的选择？”
他做出了这个假设，但他没法验证，答案或许只能从加尔夫那里获得，也或许，继续走下去他就会知道。
气泡逐渐减少，莫德见到了弯月，也看到了金色满月，内含弯月的气泡在触碰后未曾消失，他内心也有些欢愉，仿佛第一次喝浓郁的黑咖啡，虽然苦，但是很让他着迷。
保留下这个气泡，而其它气泡还好端端地飘在空中，来回摇晃，有些他的预料。
也就是说……选择不是唯一？
莫德捧着手心的气泡，它那薄薄的一层摸起来有些韧性，甚至带点弹性，像是捧着一颗气球，他已经站在长沙发后，壁炉的火焰倒映在眼里，他走到了壁炉右侧，这里剩下最后两颗气泡，莫德打算先排除它们。
“蓝宝石……”
“猩红的心脏……”
……
气泡剩余三个。
这是里边个头稍大的气泡，有两个巴掌大小，飘忽的光晕在火光中浮动，还未曾接触，莫德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里肯定有惊喜。
他不经意间抬起了嘴角，顺着感觉，轻轻地用食指指肚触碰了中间的气泡。
哗啦……他听到了水流的声响，回过神，眼前出现了一面等身镜。
镜子边缘是银色的缕空花纹，纹路细腻，仿佛是水银在上边流淌着，镜子的支撑，是半椭圆形状，上边有简单的图形装饰，那是一条圆弧线，在上边缠绕回转，交织成“∞”的图案。
他好像就站在镜子前，镜子里还是光洁一片，没有他的身影，但足够了，莫德仅仅看着，就如痴如醉，这比弯月的气泡更强烈。
眼前一花，好像电视掉帧，丢失了画面。
眼里有了焦距，莫德回到了客厅，所有气泡清空了，只剩下他抓在手里的一大一小两颗气泡。
莫德左右手举了举，像是在掂量着气泡的重量，接着，他下意识地双手靠近，两颗气泡的透明外层被吸在了一起。
它们开始融合。
客厅内，壁炉的火升起，来到了客厅中央，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了客厅中间。
然后。
火焰转为了蓝色，扑腾而起，火势大涨，火光弥漫了所有事物，摇曳的火焰下，莫德身前的气泡已经消失，它们化成了一面银色花边的等身镜。
在镜子内，出现了一片夜空，一轮金色的弯月点缀其中。
伸手一点，像是石子丢入了井中，镜面泛起波澜，弯月化成了金色波纹，一圈圈荡漾起来。
咔擦……世界碎裂，蓝色火焰席卷一切，聚拢成一个光点，随后无影无踪。
这次，莫德的意识没有受到限制，他亲眼看到了镜子破裂，连同镜中的弯月也破裂，一道柔和的光来到了自己跟前，不见了。
这道光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很舒畅，像是浸泡在温泉里。
他似乎睡着了。
……
撕拉……耳畔有纸张撕裂的声响。
莫德惊醒过来，他抬起头，凸肚窗外波光粼粼，他手里拿着窄口瓶，刚喝下了一瓶魔药。
风吹动了窗，吹进了寝室，呼呼作响，莫德裹了裹身上的亚麻长袍，他有些恍惚，像是刚刚从梦里的世界逃出。
但刚刚是做梦吗？不，不是。
他很确定，那些经历都是真实的，只是发生在一个难以捕捉的空间，这个空间……兴许是加尔夫带他进去的，让他体验的。
“变化……”
终于察觉到了什么，莫德抬起了双手，低头看着手，随后，又抬起头，凸肚窗的玻璃上，出现了一轮弯月，形若梭鱼，金色挥洒。
他走了两步，轻轻触碰。
手探入了玻璃，搅动了弯月，他的身体化成了纸片，受到一股吸力的作用，天旋地转。
人不见了。
只点着一盏壁灯的寝室内，只剩下地上一扇窗的倒影。
风一吹，吱呀作响。
……
（补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