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1 / 1)

这次松冈联队出城,“皇协军”表现得异乎寻常地卖力。宫临济已经把各团中队长以上的军官全都收买了,务必要同天茱山抗日武装血战到底,报仇雪恨。宫临济也算了一笔账,松冈联队加上宪兵大队和“亲善团”,战斗力至少相当于国军两个师;当初陆安州失陷的时候,松冈联队一路所向披靡,就说明了这一点。松冈现在能够信任的中国人极少,除了从“满洲国”带来的董矸石,陆安州里只有方索瓦,还有就是他宫临济。他的小算盘是,打完这一仗,再回到陆安州,他要把夏侯舒城的古井坊、王月凤以及其他“亲善政府”官员的家抄个底儿朝天。夏侯舒城已被确认就是当初国民政府派来的专员兼警备司令沈轩辕,据说这个家族有几百年经商的历史,金钱肯定是少不了的。他估计,虽然夏侯舒城可能用了一部分购买枪支装备,但更多的一定是藏起来了。陆安州内的富豪,藏起细软的还多的是。过去松冈坚持要搞什么卵子“怀柔亲善”,硬是压制“皇军”和“皇协军”发财。现在好了,“怀柔亲善”在松冈的眼睛里变成了臭狗屎;要不是时间紧迫,松冈恨不得一把火把陆安州烧了。向小赤壁开进的时候,宫临济曾经试探过松冈,往后陆安州怎么办?松冈笑容可掬地说,好办,好好打仗,陆安州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洞里的老鼠。他把松冈大佐这话向部队传达了,部队一片嗷嗷叫。天呀,真的把陆安州交给他,让他搜刮三天,士兵都能娶上小妾。松冈对“皇协军”部队表现出来的冲天斗志感到十分满意,所以在这次战斗中,没有在“皇协军”的背后布置督战队。攻下东河口南侧铜锣寨之后,松冈计划在这里布置一个日军大队,宫临济自告奋勇请求由“皇协军”来驻守,松冈痛快地批准了。因为松冈手里的日军兵力毕竟有限,一天一夜,已经消耗掉四百多人了。宫临济现在手下还有逐步收拢的一个团另两个营,占据铜锣寨之后,曾经一度不知去向的翟向贵也回来了,又带回来一个营。此时宫临济已经知道常相知反水,大骂常相知忘恩负义,家仇不报,恨得牙痒。可是就在宫临济发誓抓住常相知抽筋剥皮的时候,常相知却出现在铜锣寨,情况顿时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常相知给宫临济带来了一封信,信是宫老秀才用血写的。宫老秀才在信里揭露了鬼子企图杀害“皇协军”眷属、嫁祸天茱山抗日武装的阴谋,劝戒儿子悬崖勒马,共赴国难。宫临济看完信,疑疑惑惑地问常相知,这是真的吗?难道父亲大人他真的还活着?常相知又拿出一张照片,那上面是“皇协军”眷属的合影,宫老秀才的身边,是身穿国军军服、佩戴新四军臂章的夏侯舒城——沈轩辕。常相知同时还带来了沈轩辕的亲笔信,就几句话——我以新四军陆安州特别军事委员会书记和抗日统战总指挥、国民政府陆安州行政公署专员兼警备司令的名义向所有“皇协军”官兵宣布,第一,直到今天,我们仍然视你们为同胞,视你们同我们一样为炎黄子孙;你们的眷属就是我们的亲人,保护他们的安全是我们共同的责任,我们不会把我们的亲人交给日本侵略者随意凌辱。第二,现在你们正面临一个为国家民族立功的绝好机会,我们欢迎你们反戈一击,绝对保证人身安全和今后的出路。宫临济的眼泪哗地流了出来,这怎么办啊,这怎么办啊?老父没有死掉,却又在夏侯舒城——沈轩辕的手里,我们到底跟谁走啊?马甫金已经受到松冈秘嘱,这时候站出来说,大哥,我们手上都有抗日武装的血债,不能听他们的啊!但是其他军官如翟向贵、朱嘉平等人,却在争先恐后地传看那张照片。照片上大家的亲眷都活得好好的,照片上还有一行字——欢迎亲人回到抗日队伍。军官们喜形于色,议论纷纷,而且越议论越倾向于反正。马甫金一看情况不对,拔腿就要往山下跑,他想去向松冈报告。常相知眼疾手快,一枪打个正着,马甫金当场毙命。宫临济一看马甫金死了,一边跺足,一边埋怨常相知,怎么能开枪呢,怎么能杀自己的弟兄呢?常相知说,大哥糊涂,马甫金已经被松冈收买,在你身边监视你;打完这一仗,回到陆安州,“皇协军”一师就是马甫金的了。你还在这里跟他称弟兄!宫临济一副泥菩萨表情,可怜巴巴地看着军官们说,怎么办啊?你们大家拿个主意啊!翟向贵说,大哥你要是还跟鬼子走,咱们不伤和气,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要开溜了,我还有老婆孩子在抗日武装手里呢!其他军官也一起喊,大哥,反正吧,不能给鬼子当狗了,咱们有老有小啊!宫临济还是拿不定主意,哭天号地,禁不住众军官一片反正的吼声。最后说,好吧,那部队就交给常老弟指挥,是死是活,全看弟兄们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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