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修者,自田野之中感悟圣力,大多数都是风干露宿,皮肤粗糙。
可眼前的农为闲,却丰神如玉,宛若一翩翩公子,举止优雅。
进入房中,简单的布置,虽没有什么金贵之物,但却处处充斥着风雅的气息。
对面的桌案前,还有一与之年纪相仿的男子,伏案持笔,似是在作画,面对洛云兮的出现,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似乎是早已料到男子的反应,农为闲轻笑一声,开口道:“洛先生不要介意,子学兄爱画如命,在他作画的时候,莫说来人,就算是天塌了,恐怕也惊扰不了他半分!”
听到农为闲的介绍,洛云兮顿时大悟,那眼前之人的名字,已然呼之欲出。
天弘九君,画君徐子学!
怪不得他对自己冷漠,也是有所缘由。
画道与儒道,皆是以笔入道,以纸为载,有异曲同工之妙!
儒家以诗词见长,画家则以文墨为主,那天生天养的圣纸灵墨,以及笔类的灵兵,对于其余圣道来说,或许没那么重要,可对于儒道和画道的修者,皆为重中之重,无形之间,两者还存有一定的竞争关系!
毕竟,圣纸灵墨都是有数的那些,儒道用多了,那画道自然用的少!
以前儒家大兴的时候,画道一直被压一头,儒道被禁二十载,画道才隐隐露出崭露头角。
想到两家的圣道之争,洛云兮不由的笑着摇了摇头,径直朝着徐子学走去。
低头一看,他所绘画的正是农舍池畔,梅花垂首。
冬意寒风,翘梅压枝,淡淡白香,若隐若成。
寒冬岁月,好一副墨梅秀冬图啊!
洛云兮没有打扰他,就这么在一旁静静观看,约莫半炷香之后,徐子学笔停,这才抬起头,看向洛云兮,眼中,带着一抹生人勿近的冷漠:“你也懂画?”
洛云兮轻轻一笑,开口道:“略懂一二!”
“哦?”
徐子学冷哼一声:“那还真是徐某走眼了,你儒家秀才,不应该只懂得吟诗诵词,舞文弄墨吗?”
感受着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敌意,洛云兮轻叹一声,回应道:“皆是在笔墨之中追求圣道,自然有异曲同工之处!”
“呵呵,笑话!”
徐子学眼睛一眯,一抹寒芒闪过:“你儒家吟诗诵词,可杀敌斩将,我画道内藏乾坤,亦可一画镇城!”
“二十年前妖族一战,儒家功绩不可否认,可谁又知,我画道圣人,一副《千军万马踏天图》,一人一画,于卫国边境唤出十万将士,阻妖蛮十日而不过城!”
“天下都在言你儒家笔墨之间皆无敌,我画道,又差几何?”
徐子学说的没错,从理论上来讲,如果真的论笔墨之间的杀伐能力,画道甚至还要压儒道一头!
毕竟,只要能有足够的圣道之力支撑,可将画中之物尽显,画山成山,可成泰山压顶,画水成水,可落九天银河!
可区别在于,儒家的战诗词可瞬间吟诵,变化多样,而画道却需要时间,不如儒家的战斗方式灵活,可一旦成画,所展现出来的威力,却是将画中所景百分之百的影射出来,达到最大的战斗力!
可徐子学说的也是实话,儒道与画道争锋已久,就像医家与丹家的关系一样,说他们一样吧,两者所用的资源大幅度重合,而且所针对的领域也有相同之处,说他们不一样吧,有些医道所治之病,哪怕用最好的丹药也无法治疗,丹道所提供的洗筋伐髓,提升修为,医道却是束手无策!
细微的差别,造成了数千年的圣道之争!
儒道与画道如此,医道与丹道如此,纵横家与阴阳家亦是如此!
诸子百家,此类,比比皆是!
面对徐子学的质问,洛云兮没有回答,反而看向案上之画,开口道:“子学兄,不知洛某可否有幸,为此画提诗一首?”
“提诗?”
徐子学有些吃惊的看了他一眼,不过本就是为了争一口气存在的他,轻哼一声,让开位置:“那就让徐某看一看,你儒家文人的本事!”
“只是,莫要污了我一副好画!”
洛云兮轻声一笑,接过他手中的笔,细细一思索,在话中的空白之处,添笔写道:
“吾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诗成笔停,只见原本已然惟妙惟肖的梅花,悄然绽开,树旁的池塘中,也荡起了泛泛水波,房间内,一股浩然清气,自画中蔓延,充斥在乾坤之间!
看到这一幕,徐子学惊呆了,眼睛一怔,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洛云兮:“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所绘之画,没有动用丝毫的画道圣气,而洛云兮提笔作诗,也没有丝毫的儒道圣气,原本应该平平无常的一幅画,为何会突然赋予了圣气?
洛云兮将笔落下,笑道:“梅花乃是花中君子,有傲骨,知坚韧,而在下所做的这首《墨梅》,正是将画中之梅的品行,展现了出来。”
“二者相遇,就算没有圣道之气的赋予,却如同与生俱来的契合一般,自然而然的就引动了天地的认可!”
随后,他言辞诚恳的看着徐子学,继续说道:“徐公子,诸子百家,相辅相成,又哪来的天生敌对呢?”
“吾以诗词助画威,君以锦图扬诗名,岂不美哉?”
“你们只见儒家曾经的如日中天,却不见,儒家圣道才是真正的兼济百家,辅佐众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