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月,山路崎岖,一列马车,在王井村村民的带领下,急速而往!
等赶到红岩县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没有丝毫阻拦的进入到城中,洛云兮脸上的凝重,再甚三分!
城门是一座县城安全最基础的保证,夜入三更,本就是宵小之徒猖獗的时候,堂堂一县之城门,竟然连一个看守的官兵都没有,任人随意出入,足以证明,这红岩县自县令到官兵,涣散到什么程度!
“洛大人,这条街走到尽头,再往左边一拐,就是县衙的方向!”
“走!”
脚步放缓,洛云兮直接站在马车之上,边走边看。
一路走来,他的脸色变得无比的阴郁!
短短一条街,每走几步,就能看到有衣衫褴褛的乞丐窝缩在角落之中,他们蓬头垢面,眼中无光,仿佛只是在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
“洛兄,你看!”
突然间,夜颂歌惊呼一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洛云兮分明看到,一个男子趴在地上,一手拿着一个破碗,一手伸向前方,好像要抓住什么东西一般。
洛云兮连忙跳下马车,快步走到那人身旁,一探鼻息,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人,是活活饿死的!
而且,就死在距离县衙门口不足十米的地方!
县衙内,此刻却灯火通明,喧嚣非常,甚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里面传来诱人的烤肉和酒香!
洛云兮一言不发,径直走到都已经落满灰尘的鸣冤鼓前,抽出鼓槌,猛烈击打!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宛若暗夜的惊雷,炸响了这座平静的县城!
县衙里的嬉闹声戛然而止,没过多久,一个衣衫不整的衙役红着一张脸,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小子,大半夜在这儿敲什么敲,你找死是吧!”
看到有人出来,洛云兮放下鼓槌,平静开口:“既然击鼓,自然是鸣冤,还请这位差官通报一声,升堂审冤!”
“升堂审冤?”
衙役直接乐了,一脸不屑的看着洛云兮:“小子,你是不是疯了?敢大半夜让老爷们给你升堂?”
“赶紧给我滚蛋!要不然,老子直接送你下大狱!”
洛云兮面色不改,默默的后退了一步!
轰!
紧闭的公堂大门被瞬间冲撞开来,公堂内的气氛,为之一滞!
一脸煞意的夜颂歌将手中的衙役随意扔在一旁,慢慢闪开身躯,洛云兮缓缓走上前来。
“县令大人,吃的可还尽兴?”
洛云兮虽然是在笑,可是眉眸之间的寒意,却愈然冷冽!
目之所往,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自县令始,县丞主簿,捕快衙役,一个不缺,一个不少!
一个个身着官服,却衣衫不整,面前的桌子上,热酒腾腾,肉糜飘香,与仅一门之隔的大街上百姓的生活,天差地别!
高居首座的薛谦,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凝视洛云兮:“你是谁?”
洛云兮轻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物,抛于空中:“红岩县县令薛谦接旨!”
轰!
浩荡皇气,席卷整个县衙!
只见圣旨悬于半空之中,徐徐展开,随后,长公主夏锦末清冽的凤音,响彻开来!
“自圣旨到任次日起,由洛云兮担任红岩县县令十日,整改政吏,休养民生,红岩县县令薛谦递交官印,暂任副县令,全县大小官员,全力辅佐,不得有误!”
圣旨颂完,缓缓闭合,落在薛谦面前。
洛云兮单手负于身后,淡然开口:“薛大人,接旨吧!”
大小官员,此刻全都将目光投上上首的薛谦,只见薛谦脸色变幻莫定,洛云兮也没有催促,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数息过后,薛谦堆起一抹谄媚的笑容,整了整凌乱的官服,躬着身子小跑到洛云兮身边,拱手作揖:“原来是洛大人啊,有失远迎,还请洛大人勿怪!”
说完,脸色一板,对着身后呵斥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拜见洛大人?”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对着洛云兮鞠躬施礼,薛谦这才满意的转过头,对洛云兮继续开口道:“洛大人一路奔波,定是疲惫,下官马上命人换上一桌上好的酒宴,为洛大人接风洗尘!”
洛云兮看着他,眼睛微微一眯,皮笑肉不笑:“本官自进入红岩县内,百姓三步一讨,五步一乞,连饭都吃不上,而薛大人这里却酒肉糜香,真让本官有些大开眼界啊!”
“这……这……”
“洛大人误会下官了!”
“今日恰巧是下官的生日,本地乡绅念下官平日里为民操劳,向来素朴,所以此送来这些美酒佳肴,下官也是推辞不过,才不得已收下,平日里,下官可从来不会这般奢靡啊!”
“哦?是吗?”
洛云兮冷笑一声,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来到大堂之上,随后转身坐在椅子上,目视薛谦:“薛大人,本官要开堂审案,那你这生日宴,是不是要先收拾一下?”
“开堂审案?现在?”
薛谦有些诧异。
“怎么,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洛大人您想什么时候审,就什么时候审!”
薛谦立马招呼人手,很快将整个公堂收拾一空,衙役分列两旁,县丞主簿各归案前,唯有薛谦,站在堂下,有些尴尬!
朝廷吏制,可从来就没有过副县令一说啊!
这一切,洛云兮自然尽归眼底,不过压根没有理会他,大喝一声:“传原告!”
“威……武……”
此刻,因为洛云兮那一声深夜鸣鼓,早就吸引了不少人在县衙门口围观,在众多百姓的注视下,王井村的十余人,迈入公堂!
洛云兮虽无官服,但一身正气,惶惶如威!
“堂下何人,所状何事?!”
“草民王井村村长王长贵,携我村民,状告红岩县前县令薛谦鱼肉百姓,草菅人命,还请洛大人,为我等做主啊!”
一语话毕,满场哗然!
门口的百姓,更是满目惊骇的看着堂中的一切!
不过百姓表情,喜忧不一,薛谦自上任红岩县县令以来,横行霸道,贪得无厌,俨然就是红岩县一霸,百姓是敢怒不敢言!
一个刚刚调来的县令,又如何能够捍卫的动在红岩县早已根深蒂固的薛谦?
“王村长,你所状之事,可有证据?”
“有!”
“老朽家中有账本一部,详细记录着薛谦为官期间,所强占我王井村的土地和家畜数目,如今的县衙大牢内,还关押着不少我村的村民,他们都是因为不满薛谦的霸行,而被他们强行关押的啊!”
啪!
惊堂木重重一拍,一道无形的官威,自洛云兮身上缓缓升腾!
他双眸如炬,眉目含霜,直指堂下薛谦:“薛谦,你可认罪?!”
满场寂然!
薛谦脸色,青白交错,没有人说话,数息之后,薛谦突然冷笑一声,原本躬卑的身躯,慢慢挺直,脸上的恭敬,也化作一抹嘲笑,戏谑的声音,骤然响起:“洛大人,你玩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