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疼爱和在意,太妃自然是更在意自己亲儿子的。
不过,她向来相信儿子能解决一切障碍。
此时苏以沫想跟去,她第一反应是会拖累自己儿子,便有了拒绝的想法,可她又向来性子软绵,不太会拒绝亲近之人,便迟迟说不出话来。
“母妃垂怜!”
迟迟等不到同意,苏以沫忐忑极了,她紧咬下唇,豁出去了,“沫儿与王爷从小一起长大,虽不愿忤逆母妃,可却也无法控制心中念想,对王爷早已情根深种!还请母妃看在沫儿一片孝心的份上,允准沫儿追随王爷。”
“沫儿啊。”
太妃听罢心更软了,她亲自养大的养女,喜欢自己的儿子,她岂能不高兴?一瞬间,对苏以沫更是喜欢了。
她亲自将人扶起来,轻拍她手背道:“你放心,你的事,我会做主的。肃儿虽从小有主见,但我对他的要求,他鲜少有不同意的。”
“母妃,沫儿知晓王爷孝顺,可沫儿想与王爷多一些共同的回忆。沫儿如今的身份,自然不敢肖想正妃之位。只是,沫儿想与王爷感情深厚些,将来王妃进门,沫儿也不至于毫无立足之地。”苏以沫嘴上这般说,心里却觉得太妃不够了解自己儿子,很是不屑。
太妃被李肃和太后保护得太好,压根就没练出什么心机,自也瞧不出她心中的不屑,反而感动极了。
“你既有这份心,那便去吧。不过,若是追不上,便回来。”太妃轻叹道。
“是,多谢母妃。”苏以沫激动的又磕了个头才起来。
正如她所说,如今是雨季,不管是南边,还是北边,降雨量都是全年最多的时候。
船顺流而下,过了南北交界后,雨水便变得多起来。
“王爷,当地的人说,过不久可能会有飓风。”翟阙道,“可能要停几天才能继续出发。”
“走陆路呢?”李肃问。出使西荒停留几天没什么,但彭淑还靠药吊着呢,她等不得。
“南边多滑坡泥石流,陆路可能也不太好走。很多地方降雨后,江河湖,都会出现水溢的情况。”翟阙想了想,给出了个建议,“下官以为,还是走水路更快。若走陆路,想要尽快赶到千绝山,至少得四个月左右。”
“那等几天。”李肃也四处各地跑过不少,知晓雨季时许多地方会洪水泛滥,并不好横渡。
“既是停几天,不如去城里住吧。”
一直在海上飘着,彭淑感觉自己有点头重脚轻,走路都如踩在云朵上。
“好。”
李肃宠溺的点了点头。
见李肃在片刻间换了个种神态,翟淼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心里很是无语。
“要去城里住?那我去收拾调料。”巧微闻言便跑进船舱,去厨房收拾了。
翟淼正无语呢,听了她这话,立刻也吩咐自己的属下,“快去收拾,本官要跟王爷同去。”
最近几天,巧微做的饭,已将这位侍郎折服了。
船停在宜灵城的港口,下了船再坐马车行半个时辰左右,便到了最繁荣的主城池。
彭淑和李肃下马车时,下面的人已着人去驿馆通知了。
作为隐姓埋名随行的人员,彭淑装扮成了李肃的贴身侍女,自然也无人盘问。
事实上,几人进入驿站时,驿站便被李肃的人,从上而下,全部替换了。
“东西都搬进去,王爷住这间,本官住这间。”
翟阙自上而下的安排着,将最好的房间留给李肃,自己则住在他隔壁。
可驿站里最好的房间在三楼,三楼就两个房间,一间比较大,一间较小。
他正吩咐人将自己的行礼搬进较小的房间,便见李肃过来了。
“王爷,下官已吩咐人打扫了,一会便能入住。”他还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哪想李肃扫了他一眼,淡淡道:“翟大人住楼下吧,让彭姑娘和她的人住楼上。女孩子嘛,娇贵些。”
“啊?”翟阙又被整无语了。
“这……再娇贵,也不能乱了尊卑啊。”他总觉得王爷太纵容那彭姑娘了些,怎么什么都想着她?
李肃却不跟他解释,也不是商量,而是命令。他说罢自己分吩咐阿影:“给你们家姑娘收拾。”
“是。”阿影满脸欢喜,别提多高兴了。
“王爷,那您住哪儿?”翟阙问。
“本王住二楼楼梯口那间。”李肃指了指楼梯口的位置。
翟阙:“……”
他有种预感,但不知对不对!
王爷特意挑了楼梯口的那间,怎么感觉像是在防守?
若有什么人想上去找彭姑娘,他能第一时间知道吧?
“我疯了?”
翟阙摇摇头,觉得自己肯定是疯魔了,才会有这种荒谬的念头。
甩掉荒谬的念头,他噔噔下楼,开始住持琐事。
在等收拾的空挡,李肃走到彭淑身边,温柔的问道:“听说宜灵城的海山,能看到飓风时千丈高的巨浪,不如我们去看看?”
“好啊。”彭淑点头。
她前世就听闻海山的大名了,只是一直没机会看那千丈高的巨浪,好不容易碰到机会,怎会放弃?
“走。”
李肃拿来一件斗篷,亲自披在她身上,两人便出门了。
这一次,云微和李肃的几个护卫跟着,没带太多的人。
从驿站出来,走在长街上,不少外来的客商、学士们,也都在议论海山,好些人结伴而行,往城外海山赶去。
彭淑与李肃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几分急切。
可,街道不够宽敞,马车走得很慢,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两人肯定找不到最好的位置。
“骑马去?”李肃满眼期待的询问。
“好啊。”彭淑也觉得,他们应该先一步去抢占位置。
李肃示意侍卫让出一匹马来,他翻身上马,又将彭淑拉上去,便沿着街边,打马而去。
不少公子哥儿见他起码在马车中穿行,也纷纷效仿。
见大家都开始骑马,李肃准备加快速度,他道:“抱紧我。”
他还是第一次提出这种要求,话出口时,整张脸都红了。
看着他红彤彤的耳朵,彭淑嘴角轻抿,伸手抱住他的腰。
在抱住他时,她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体一颤,像是触了电一般。
李肃没那么多感觉,他只感觉整个身体都轻了,像是在天上飘。
嘴角的笑意,无意识的,都没隐去过,身体也热热的。
不由自主的,他想起静室里的吻。
霎时间,他口干舌燥,恨不得将她抱到前面来,狠狠的拥有她。
“小叔!”
两人刚出城门,便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彭淑嘴角笑意一敛,寻声看去,发现在入城的长长队伍里,李星回正向这边招手。
在他身后,是凝望过来的李冲。
“冲儿?”
再见前世那优秀,而又诸多亏欠的嗣子,彭淑不由得关切起来。
她声音虽小,李肃却听见了,“你认识李冲?”
“皇室中人,在能不识?”彭淑胡乱扯了个借口,脸上的关切神色,也瞬间换成淡漠。
“小叔,好巧,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
两人说话间,李星回已让李冲推着轮椅往这边走了。
“星回,你怎么在这里?”李肃眉头微蹙,显然是别打扰,很不爽。
李星回却像没瞧见般,目光落在彭淑身上,“彭姑娘也在啊,冲儿,快见过彭姑娘。”
他示意身后的李冲上前,眼里满是笑意。
李冲很聪明,一下子便猜到了他的打算。
当即,他小手一拱,小大人般道:“李冲见过彭姑娘。”
“小殿下不必多礼。”彭淑对他,做不到冷漠,神色和蔼,满眼关切。
这种关切,让李冲有些意外和不解,但他欣然接受。
而李星回在见到她眼里的关切后,唇角上扬,暗道自己选对了,带着李冲,她果然动容。
“小叔和彭姑娘这是要去哪里?”他的视线微不可查的落在两人挨得很近的身体上,面色如常,袖中的手,却握成了拳。
他的妻!
竟跟别的男人如此亲近!
“去……”
李肃实在是不想回答,他有预感,觉得若是回答了是,他必定要跟着去。
而这是他不愿的。
然,他话刚开头,李星回便抢着道:“可是去海山?来时我便听说了,在飓风来时,还能能看到千丈高的巨浪,非常壮观。星回也想去看看,还请小叔允准。”
他话音落下,李冲也紧忙道:“请小祖允准,请彭姑娘允准。”
彭淑重生后,第一次见李冲,自然是想跟他说说话的。但这次,是李肃邀请她,她不好开口。
李肃回头看了眼她,看到她眼里对李冲的特别,不忍她失望,便道:“一起吧。”
“如今风大,小叔和彭姑娘坐我的马车吧。”李星回立刻道。
他片刻都不想他们挨得太近!
“好。”
李肃想着,自己与彭淑尚未成婚,在认识的人面前,还是勿要天亲密为好,免得伤了她的声誉。
片刻间,李星回的马车过来,彭淑和李肃下马,上了马车。
上马车后,李冲很机灵的抢先李肃一步,坐在彭淑身边,殷勤的给她递茶点。
“彭姑娘,我觉你甚是亲切。我能唤你做姑姑吗?”他有几分讨好的问。
“好啊。”
到底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彭淑对他,比对别人多了几分纵容。
李肃还未见彭淑对谁家孩子如此,顿时有些疑惑。
李星回趁机坐在彭淑对面,将主位让了出来,“小叔,您坐里边。”
李肃:“……”
主位虽挨着彭淑,但马车并不宽敞,面对面挨得更近,看得也更清楚。
可他能怎么办?
总不能让人说彭淑闲话吧?
虽然,别人发现共乘一骑,已是不妥。可,他不能再做什么了,不然彭淑的声誉,定会保不住。
李星回似乎故意回避这个问题,没有问他们为何要共乘一骑,而是说了些别的趣事。
加上李冲在旁边配合,逗得彭淑欢笑连连。
“姑姑,我喜欢你的画,我以后可以跟你学画吗?”李冲问。
方才说的好些话只是讨好,但这具是真心实意的。
“好啊。”彭淑点头。
李冲虽不是她亲生的,但他们的母子之情并不少。
“太好了,我学会了第一幅画,将是画姑姑,姑姑真美。”
小小的孩子,说起这些话来,并不油腻,反而很真诚,令人高兴。
彭淑听着便很高兴,她温柔的戳了戳他眉心,笑骂道:“跟谁学的?油嘴滑舌。”
“不是跟父亲学的。”李冲立马道。
“对了,为父可没教你这些。不过,你说得对,你姑姑啊,就是姿容绝色。”李星回满脸都是对儿子的宠溺。
听他自称为父,彭淑瞳孔猛地睁大,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
他竟自称为父?
难道,他已过继了李冲?
前世,他并未主动过继李冲,是她挑了李冲,他点头同意……
彭淑心头巨震,一万个疑问在萦绕。
满脸笑意的李星回,像是故意在等她的反应,见她震惊,扬声问:“彭姑娘,怎么了?”
李肃也一直注意着她,见她震惊,心头亦是诸多疑问。
“没什么。”
彭淑很快收拾好心虚,硬是挤出抹微笑。
只是,那微笑,却没什么温度便是了。
“公子,海山到了。”车夫的声音,适时传来。
彭淑闻言第一次冲出马车。
冷风刮来,吹得她冷飕飕的,可身体不管再冷,也不及此刻心里的冰寒。
李星回似乎已经不是前世那个李星回了,他如今的眼里,有了野心!
可,他身体孱弱,应该知道自己争了那个位置也不用才对,为何还要抢先一步将李冲过继过来?
难道,他是担心李冲不是由他过继,将来太过于养母的话,不利于李氏江山?
这个念头一起,便在彭淑脑海里生根发芽,再也挥之不去。
她轻笑了声。
李星回啊李星回,你终究是不放心我。不过没关系,这一世,她不要做那执掌江山的太后了。
“怎么了?”
李肃下车,刚好见他嘴角隐去的轻笑,关切问。
“没什么,不过是想通些事罢了。”彭淑耸耸肩,神色已轻松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