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赵王出手“修德阁里关着的那位还是没有松口的意思?”
宗正府内,众人交头接耳。此时此刻,赵景裕已经被关在修德阁里整整两天一夜了。就连赵弘基也不得不承认,此子的心智坚韧,实乃他平生所罕见。将赵景裕关进修德阁里的赵平彦此刻心情已经不是那么平静了——宗正府外的国人议论汹汹,赵平彦不是不知道……眼下耽误国事的所有压力都压在他的身上。若非赵弘基等老古董坚持认为要给不敬宗正府的赵景裕一个教训,恐怕赵平彦早就撑不住了。两天一夜,整整两天一夜!几十年来,还从未有哪个公族子弟能在修德阁内坚持这么长的时间!“宗正大人,君上来了。”
一名守卫在宗正府门口的武士进来汇报。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吗?赵平彦心中有些忐忑——这位赵王当初明确要求不得扣押赵景裕,但是自己在盛怒之下还是将赵景裕关进了修德阁……虽然赵平彦不怕赵平昇,但是总归有些心中没底。赵平彦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大堂内的一众宗正府族老:“我三王弟必定是来要人的……”见赵平彦有些沉不住气了,一旁的赵弘基冷哼一声:“教他进来,我来和他对话。”
赵平彦闻言如逢大赦,冲着武士摆摆手,示意将赵王放进来。……赵平昇身后跟着慈泽,大踏步走进了宗正府,看见上首正中位置坐着的赵弘基,不由得一怔,不过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拱手见礼:“后辈赵昇,见过叔公。”
赵弘基轻哼一声,很不客气地道:“赵平昇,看看你管教出来的好儿子!”
赵王面色不变,心里其实已经很是不满——偌大赵国,赵王到哪里都无需通禀,偏偏在宗正府外面被拦了下来。宗正府,太过无视赵平昇这个一国之君的权威了。至于面前这个赵弘基对自己说话不客气……赵王倒还并不算不满。这位叔公脾气暴躁众人皆知,赵三公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撅了宗正府的面子,这位一心维护宗正府权威的活化石不可能笑颜以对。赵王并没有过多纠缠:“叔公大人,国事离不开赵景裕,还请宗正府高抬贵手,放三公子出来。”
赵弘基哼了一声,并不卖赵王的面子:“到底是国事重要,还是赵氏一族重要?赵昇,别忘了你的根来自赵氏一族。”
赵王眼眸不易察觉地一缩。眼下安置魏民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宗正府在此事上公然站队丞相府,正是一个敏感的时候——在这个时候,赵弘基强调‘国家利益’比不上赵氏一族的‘宗族利益’,很难说有没有影射赵王国政方针的意思。赵王扫了一眼一旁不作声的赵平彦,微笑道:“二哥,外面的情形你可知晓?”
还不等赵平彦说话,便见那位赵弘基霸道地打断道:“不就是国人有了些许议论吗?我赵氏一族的族内事,还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难道我赵弘基要教训一个后辈,还需要国人批准不成?”
赵平昇再次眼皮一跳——这次赵弘基的意思明确无误:你赵平昇也是我的后辈,我想教训你,也同样无需顾忌!若仅仅是长辈对赵平昇本人的教训,以赵王的深沉城府当然并不在意——但眼下宗正府插手的是国事,是赵王意图削弱国内大族、加强中央实力的大政方针。在权力的把控上面,赵平昇绝不可能听之任之。赵王抬起头,似乎有些含沙射影地道:“叔公年纪大了,久未参与国政,对当今朝局不甚了解也在情理之中——”赵弘基听着赵王隐隐间的反唇相讥,怔了一怔,正欲发怒,却听赵王继续说道:“如今赵国的大政离不开赵景裕——不知各位可曾听闻赵景裕在云中与诸部族立下的‘北方盟约’?那些楼烦人方才来我宫中,坚持一定要我儿去云中做主,若非如此恐生变乱也。”
赵弘基两眼微睁:“你不说我倒还忘了——你那三儿子要与楼烦部族做贸易,为何不分赵氏宗族一杯羹?真是个忘本的小子!”
赵国与楼烦部族开通了永久的贸易,其中涉及的巨大利市,老辣的赵弘基自然知道得清清楚楚。赵弘基此刻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赵氏一族插手到云中的贸易中去,让赵氏的那些旁族可以在云中贸易中分一份利润。这还只是初步的规划——只要云中贸易里掺合进大量的赵国老贵族,那么宗正府便完全有可能逐步将赵景裕架空,完全由宗正府来主导云中的贸易。原来如此!赵平昇心念电转,终于明白了宗正府在打什么主意。……赵平昇自己当初也曾痴迷于一个胡女宠妃,那时候宗正府只是要求自己将那个胡女宠妃带回邯郸宫廷之中,避免赵氏嫡系血脉有外泄的风险——后来宠妃生下了赵景戎这位长公子之后,自顾自悄然离去,宗正府也再也没有过问。为何这次对赵景裕却百般刁难,甚至要求将赵三的那位‘小夫人’永久囚禁在宗正府?这明明是一个任何血气方刚的男儿都难以接受的降智脑残选项。财帛动人心啊……宗正府这是想要以此为由头,谋取云中贸易中的巨大利益!谋算的倒是很好,只忽略了一点——自家那个三儿子是个不折不扣的二愣子,刚听了赵平彦开头的几句话,根本没给宗正府后续讨价还价的空间,而是直截了当地掀了桌子。赵王将目光扫向一旁的赵平彦,只见自己这二哥呆头呆脑,还沉浸在‘赵景裕言语抗拒’的冒犯之举中,完全没领会赵弘基话里话外的深层意思。看来,此事完全是老奸巨猾的赵弘基在主导……赵平彦那个单纯固执的顽固分子只知道要惩戒赵景裕,根本还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利益斗争。这样也解释了,为什么仅仅是‘赵景裕纳了一个楼烦小夫人‘这样一件小事,竟然能将赵弘基这个老古董请出山来。果然,只见那老奸巨猾的赵弘基一拍桌子,决断道:“也罢,赵国的国事毕竟也算得上是赵氏一族的家事,倒也不能耽误了。赵彦,你派人去告诉那位赵裕公子——只要他允许赵氏宗族参与云中贸易,便放他出来算了,至于那肮脏胡女的破烂事儿,宗正府也懒得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