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圣上，莫永怀通敌叛国一案，臣与大学士已找到确切的人证，可证明莫老丞相确实遭人陷害。”
遇殊然和内阁大学士领着几人叩拜，手中捧着案件卷宗，及当年的证物。
所谓证物，其实只有几封书信，以及一块玉佩。
那玉佩是敌国将军之物，书信亦是莫永怀写给这位将军的。
因此才叫人认定了他通敌叛国。
而这信，据说是袁颂无意有所察觉，在书信要送往边关时，半途中截获的。
一连截获了好几封，才敢呈上去举发莫永怀。
可……
“经微臣查证，所谓莫老写给敌国将军的书信，确属伪造。”
遇殊然说着，指向身后那个断了手的中年书生：“而伪造书信之人，正是他。”
袁颂看着这人，一张脸骤然变得惨白。
他，他不是摔下悬崖死了吗？！
中年书生俯首道：“草民当年以替人写书信为生，因模仿字迹可以假乱真而出名。”
“突有一天，一个人找到草民，希望草民帮忙写几封书信。”
“草民一看那内容便知是大逆不道的，起初想要拒绝，对方却以家中老母性命相要挟，草民被逼无奈才……”
内阁大学士适时将证物中的书信递给他看：“可是这几封？”
因有些年头，书信已泛黄，字迹亦显模糊。
但中年书生还是一眼认出：“是，这正是草民所写。看这里……”
他指着边角：“草民写信习惯在这个位置留下一个小小的十字符号，写这几封信时也没忍住留了个记号。不过位置隐蔽，除了草民，没人能发现。”
说着，自怀里掏出几封帮别人写的正规书信，以及几张泛黄的字帖。
“这字帖是当时那人拿来，让草民临摹的，这书信上也有草民留下的记号，诸位大人可进行比对。”
内阁大学士看着那字帖，几乎要老泪纵横：“是，这是莫老丞相的字帖！”
遇殊然立刻将证物呈给东澜皇过目。
底下中年书生继续道：“草民写完信便知大难临头，连夜悄悄将这字帖和老母一起送走。”
“自己再想逃却已来不及，被刺客逼至悬崖。幸得老天垂怜，让草民只断了一臂便保全性命，苟且偷生至今。”
遇殊然沉声问：“找你写信的人，你可还认得，是否就在此处？”
中年书生这才抬起头，而后，一眼锁定了袁颂：“就是他！”
“皇上饶命，皇上……”袁颂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内阁大学士冷声道：“袁大人别忙着求饶，也别想辩解，好戏还在后头。”
说着，他问向满头花白的老者：“说，这字帖，还有书信上的印章，是不是你偷拿出来的？”
不单因字迹像莫永怀，更因书信上有莫永怀的私印，才更叫人相信，这书信定是出自他手。
老者泪湿了苍老的面颊：“老奴一生勤勤恳恳，忠于主家，想不到到老了，却是晚节不保……”
他忽地跪爬向陌殇，悔恨痛哭：“小少爷，是老奴罪不可恕，是老奴害死了老爷啊……”
陌殇满脸漠然，无喜，无怒。
事已至此，不管这个人再怎么悔过，他的家人都没办法回来了。
而当年，其实他有机会阻止这一切。
因为，他亲眼见到老者拿了字帖和印章从祖父的书房出来。
可他是莫府的管家，在莫府矜矜业业几十年，深得祖父信任。
他说是祖父忘了拿，要他帮忙送过去，年幼的陌殇便信了。
而莫家被判株连九族之前，很凑巧的，这老者也告老还乡了，因而逃过一劫。
“是谁指使你？”遇殊然问。
老者抹了抹泪：“老奴不知，对方与我只有书信往来，信上声称绑架了老奴孙女，老奴才……”
“他只是一个奴才，要指使他不用出面，但见另一个人，却不一定了。”
遇殊然意有所指地扫了眼苍白着脸，头冒冷汗的梁国公，转而看向最后那人——瘸了腿的中年糙汉。
糙汉一瘸一拐地来到梁国公跟前，冷笑着问：“国公大人，可还认得我啊？”
梁国公惊恐地瞪大了眼。
没死……
为什么他没死？
他不该死了吗！
不说梁国公，连东澜皇都认出了此人。
正是当年他们抓到的敌国探子。
这人该早被处死了才对，怎么会……
“当年我被抓到后，这位国公大人找到我，说要和我做笔交易，只要我指认莫永怀，就能保证放我一条生路。”
中年糙汉无所畏惧似的，说得满不在乎：“反正我总归要有一死，死前还能为我的国家除掉一个莫永怀这样的心腹大患，何乐不为？”
“于是我答应了，那块玉佩，其实是将军给我的信物。”
“不过果然啊，这人还是要杀人灭口。”
“但他也太小瞧我作为探子的实力了，没两把刷子，我早死了八百回了。”
“在察觉他打算毒死我的时候，我就吃了假死药，瞒天过海，逃出生天，从此隐姓埋名，过我自己的小日子。”
随着几个人证，事情逐渐明朗。
顿时，原本还站在梁国公和袁颂身后的一帮子朝臣，接连退避三舍。
而人群中的梁芷芙，已是脸色灰白，不敢置信。
内阁大学士怒目而视：“梁国公，袁颂，如今你二人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皇上冤枉啊，老臣与那莫永怀无冤无仇，何故要这样大费周章地陷害他？”梁国公急忙跪地大喊冤。
“呵！”
一声冷笑，猝然响起。
众人齐齐望去，竟又是锦慕。
仿若置身事外的夙夜眯了眯眼。
分明这一切与她毫无干系，却又似乎，处处都与她有莫大的牵扯。
只说一点，莫永怀的案件昨天才下令重审，为何今日这些证人，就全部被找齐了？
朝中官员若真有这样高的办事效率，又何至于过了这么久才能翻案？
便见锦慕一双漂亮的杏眸直视着梁皇后，眼中寒霜刺骨：“国公爷说无冤无仇？问过皇后了吗？”
此时的梁皇后全身都已被冷汗湿透了。
她强装镇定，色厉内荏：“锦慕，刚陷害完本宫指使赵权下毒，现在又想陷害本宫什么？”
“这些人说的话，跟本宫有哪怕一个字的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