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第十天,我的身体已经大好,倘若不是手腕上戴着那个绿色的住院手环,根本看不出我是有那个大病的人。
医院南门出口那有两棵无花果树,上面的果子结得很让人心动,最起码让我馋地走不动,其实我没怎么吃过无花果,只是听说这个果子很甜,我清楚地记得,妈妈很喜欢吃。
但是我不能吃,医生说的。
住院期间,护士姐姐还有来查房的医生嘱咐我不能吃这些光敏性的食物,比如说芹菜,香菜,无花果等,菌类的东西也不要碰,总之就是少盐少油少糖,少食多餐,规律饮食。八壹中文網
“妈,我想吃烧烤。”
我没有想到,妈妈真的带我去了。
我走出医院门口的时候,还有些飘飘然,我不能吃,但是真的好馋,每天吃清淡的营养餐,真的毫无胃口可言。
炎炎夏日,大片的绿荫将阳光遮住。
医院门口许多算命的在摆摊,突然一个鹤发老人扯住了我的手环。
“叔叔,我不算命,谢谢。”
“我给你算一卦吧,咱俩有缘,不要钱。”
其实这个戴着小圆眼镜的老人并不老,他只是浑身所有的毛发都是白色的罢了,睫毛,眉毛,胡子,皮肤却光滑红润,很是蹊跷。
我和妈妈眼瞅着不算不让走的架势,只好妥协。
“你八字软,福厚命薄,需要找个福薄命硬之人中和,你帮他带来福气,他来给你续命。”
这小老头,有点东西!竟然还知道你我这个短命鬼的命格。
“那我还能找到吗?”
“我和你有缘,要不你当我徒弟,我给你指个路子。”
“可是我还要上学,当不了你徒弟啊。”
“那没事,你迟早还得来找我,你后面命里还有一劫,这样吧,我给你一个锁子,你得晚婚,快结婚了来找我把这个锁解开,要不然姻缘会破,你还得出家。”
“我都生病住院了,已经这么倒霉了,难道还有比这个更大劫?”我低头望着斑驳的树影,丧气道。
“对了,想把你肩膀上那位弄走,记得找条蛇放生,那蛇会替你驱了他,还有就是你家祖坟被动土了,去找当官的夫妻合棺的坟,抓一把土放自家祖坟上,你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些。”
接下来我被安排的一愣一愣的,手上被塞了一个大红色锦囊--朱砂和一张黄色符纸。
接着小老头就消失不见了。
即使在燥热的炎炎夏日,我的体温还是如死人般冰冷,指尖苍白如玉。
奇怪的是,我每个月都要去医院复查拿药,我却再也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六月份,我终于出院了。
激素也从注射改成口服的,临走前,我的主治医师主动加了我的微信,给我开了一大袋的药,爸爸看到后眉头一直皱着。
临走前,朱医生说:“有什么情况在微信里可以给我说。”
时隔一百多天,六月份的我终于又回到了校园里。
大家都在忙着备考,却也在见到我的时候给了我大大的拥抱。
每个人都会问候两句:“呦,你可算舍得回来了!”
2020年高考延迟,七月份高考,六月份我回来,所有的大型模拟考试都没有参加,讲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直接扛枪上阵,结果如何,不予评判。
在最后的一个月里,感谢全世界最好的同桌。
他的照顾,给我的青春上了最后一个美丽绚烂的颜色。
他是个很温柔的少年,声音低沉有磁性,我们最喜欢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我的桌子上本应该有很多杂乱的试卷,可是他都会帮我收拾整洁。
有他在,杯子里的水永远是满的,温热的。
他每天早读的时候,都要目睹我吃药的全过程。
他看着我先是在小药瓶里把8粒激素倒出来,再把免疫抑制剂,钙片,氯化钾缓释剂,羟氯喹,促进钙吸收的,还有保护胃的药一个一个抠出来。
红的,白的,大的,小的,圆的,胶囊。
药片太多,要分两口吞咽。
我容易忘记吃药,什么时候难受了,才会想起来吃药。
我还没有习惯病人的身份,不对,我本来就不是个病人。
他每次都提醒我要按时吃药,会在我吃完药的时候,皱着眉头,将手里的糖推到我面前,然后再假装读书。
药是苦的,其实这么多药里,只有激素是苦的,只要我吞的快,苦涩就来不及在舌尖残留。
但是我没有告诉他,吃药不苦,因为我喜欢他给我糖。
即使我不吃,但是心是甜的。
我们之间习惯分享零食,但是后来我不能吃了,可是我又很馋,忍不住偷偷买的时候,被他看到就会抢过去。
他把我拉在满是零食的储物柜面前,告诉我:“你看看,什么是你能吃的,随便拿。”
他会提醒我打伞,他会给我撑伞遮阳。
他会把他的抱枕给我,让我睡得安稳。
他会给喷防晒喷雾,在大腿处细嫩暧昧,令人羞涩的。
姨妈疼,他到处找饮料瓶给我暖肚子,因为他知道我上次被暖宝宝烫出来的阴影。
他会只给我看他的试卷答案。
他会给我披衣服,因为我的一句冷。
我有一个坏习惯,和他做同桌,情绪一激动就喜欢拍他的大腿,但是他从来没介意过。
因为我曾被那个少年温柔地对待过,所以我希望他以后所遇到的人都可以那么温柔地对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