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三犹豫不决。
其实在她看来，刚才不过是程小姐差点摔倒，裴承机缘巧合出来扶了一把而已。
算不上什么亲密接触。
但是吧。
少爷他心眼小，又爱记仇……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发，那边程杏就进了餐厅。
卫三只好先收了手机，从藏身处出来，小心跟了上去。
餐厅三楼。
包厢里。
裴承和怀特客套了两句，让怀特去坐主位。
“来者是客，怀特先生请。”
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绅士让开了道路。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怀特笑了笑，他的面色已经好了许多。
跟裴承说完后，他又扭头教训安迪，“安迪，来之前你分明答应过我，要向程道歉，你刚才是怎么做的？”
安迪扶着怀特，狡辩道，“爷爷，她在医院里也打我了，我现在只不过打回去罢了。”
她扶着怀特在主位上坐下。
然后就靠在了他的右手边。
因为裴氏并不确定怀特一行有几人，加之要谈合作，所以特意定的包厢。
坐席则是八人位的。
裴承作为裴氏的掌权者，自然而然地在怀特的左手边落坐。
而张铭则顺势坐在了裴承的下首。
至于怀特带来的那个翻译，他并未择位坐下，而是抱着公文包，垂首安静地站在怀特的身后。
程杏因为在上来的途中拐去了洗手间，稍微处理了一下脸上的红肿，所以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原本，她该坐在张铭的身侧。
这样就可以和安迪间隔开几个座位。
但怀特看到她进来后，却忽然推了推安迪，高声笑道。
“程，美丽又善良的中国小姐，请你过来，坐到我身边来，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听言，安迪又生气了。
“爷爷！”她叫着怀特，嘴巴撅得都能挂油壶了，“你让她坐你身边，那我坐哪里？这是我的座位，我才不要让给她。”
“安迪，听话。”
怀特沉下脸，语气坚决，“快点站起来，不然你就回去。”
见他面色不愉，安迪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走过程杏身边的时候，还恶意的撞向她的肩膀。
程杏这次有了防备，并没有站在原地让她撞。
她灵活地往后一退，侧过身子，让安迪撞了个空。
这下可就惹到了安迪，她低咒了一句，碧绿的眸子火冒三丈，气咻咻在怀特左手边第二个位置坐下了。
如此以来，他们爷孙俩的座位，就彻彻底底把控住了程杏的左右两边。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程杏攥了攥手心，压下心底的微燥，抬眸看向裴承。
她现在是裴氏员工，一切要看老板的眼色行事。
但若是不出程杏所料，裴承不会拒绝怀特的提议。
果不其然。
裴承触及到她的视线后，微微颔首。
程杏眼睫下意识颤动了一下。
所以，这次的合同，能不能成，还要看怀特的意思。
程杏抿紧唇瓣，顺从的坐在了怀特身侧。
“程，你的脸还痛吗？”
怀特白皙苍老的面上满是愧疚，惭愧不已道，“安迪她平时不这样的，都怪我宠坏了她，我代她向你道歉。”
“您客气了。”程杏拦下他想要鞠躬道歉的动作，轻声道，“安迪小姐性格坦率，是我没把话说清楚，才让她误会了我。”
她不卑不亢，将一切过错揽在自己身上的行为，叫怀特的动作都顿住了。
他碧绿的眸子眨了眨，毫不吝啬赞道，“程，你真是我见过的，美丽善良却又十分聪明的女孩子。”
程杏笑而不语。
众人落座后，美味佳肴便被服务员们端了上来。
怀特吃得赞不绝口。
“这家餐厅，让我尝到了家乡的味道。”
“这份浓汤，味道好极了。”
席间的氛围，看起来和睦融洽，宾主尽欢。
但裴承几次想把话题聊到合作上时，都被怀特三言两语岔开了过去。
如是以来，程杏的心，就沉了下去。
直到，安迪吃着吃着，忽然再次发难，又一巴掌甩在了程杏的脸上，“我不是提前说过我不吃紫莴苣吗？为什么这道沙拉里面还有？”
掌风袭来的时候，程杏能躲开，但她没有躲。
任由那巴掌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被连打了三巴掌。
程杏一动未动，抿唇生受了下来。
清脆的耳光声，打断了裴承和怀特的闲聊。
也叫安迪满意了。
她洋洋得意，挑眉望着程杏，还炫耀般晃了晃自己的手。
程杏一语未发，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抬眸安静看着她。
见状。
怀特一拍桌子，怒目而视，“安迪，住手！”
他呵斥了安迪一句，又低声跟程杏道歉，“程，今天真是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程杏看着他那双饱含深意的碧绿眼珠，平静回道，“抱歉，是裴氏招待不周在先。”
闻言，怀特唇角的弧度越发大了些。
斜对面。
裴承望着程杏右脸上惨不忍睹的痕迹，温和的眸底闪过一抹阴鸷，但随即又被他垂眸遮掩过去。
他不动声色放下手，伸进衣兜摸了摸里面的钻石发卡。
许是因为长久未曾触碰的原因。
那发卡，有些凉。
接下来的事情，便如程杏预料到的那般，格外顺畅地展开了。
怀特把安迪叫回了身侧，让程杏坐到了张铭的身边。
合作上裴氏的提议，他也二话不说，全都应承了下来，甚至当场签了合同。
吃过饭，怀特和安迪先行离开。
裴承和张铭回公司处理合作的后续事宜。
程杏便独自离开。
她朝公交站牌走去，右脸上巴掌印纵横交错，高高肿起。
路过的人纷纷朝程杏投去好奇探究的目光，她却视若无睹。
直到程杏走到站牌下，手机里传来一道短信声。
她低下头打开，看到上面银行发来的消息。
望着那七十万余额。
程杏弯唇，笑了。
笑容扯动脸上的伤，有些疼。
程杏攥紧手机，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
虽然疼，但起码，她拿到了钱。
也挺好的。
但尽管如此。
她眸底还是不由自主漫上了眼泪。
剔透晶莹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颗颗滑落，砸在地上，洇出了一个个小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