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的风声在耳边作响,陈冬的大脑既兴奋又绝望,极其矛盾的心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正常。 高速行驶的汽车在左右摇摆,他知道要糟糕,理智让他的双手握紧方向盘,但现实的双腿还在打颤。 前面是一条大河,除了路边的霓虹灯,整个河面漆黑一片。 车子在经过大桥的时候,产生一阵剧烈的摇晃,然后毫无顾忌的冲了下去。 “噗通……” 巨大的落水声在耳边炸响,河水一瞬间开始涌入车内,刺骨而寒冷。 虽然此时是三伏天,但是河水在倾入车内的瞬间,让原本麻醉的神经瞬间清醒了过来,求生的欲望是此时陈冬唯一的念头。 短短的三秒钟时间,他便解开了安全带,然后试着打开车门。 因为他知道,留在车内必死无疑,而他不能死。 湍流的河水冲刷着车身,晃的陈冬晕头转向,原本已经打开的车门又再度被关上。 他急了,不过他没有慌神,依旧保持着镇定。 在漆黑的河里,他再次的打开了车门,然后使出全身所有的力气,右脚用力一蹬,凭借着水流的反作用力,陈冬出了车子。 但不巧的是,在河水的冲击下,车子在打转,刚出车子的陈冬便感觉整个背部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般。 “噗……” 脑袋一轰,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冬感觉身体能动了,意识在慢慢苏醒。 缓缓的睁开眼睛,周围是雪白的一片,长时间的闭眼让他无法瞬间接受外面的光线,他只能将眼睛眯成一条缝隙,缓缓的打量着周围。 雪白的床褥、呼吸机、输液棒…… 是医院,下一秒,陈冬有种想哭的冲动,他获救了。 没死!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是激动的,表情却是平静的。历经生死,他的心境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试着活动了下身体,除了有些酸疼麻痹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大碍,这让他原本悬着的心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尝试着走下病床,可是刚动一下,他的表情便僵硬住了,他感觉下面空荡荡的。 貌似下面没穿衣服。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护士走了过来,看到陈冬僵硬的表情,顿时惊喜的叫道:“7号病床醒了,他醒了……” 随着她的叫喊,顿时又来到好几位其他的护士,连值班的医生也从值班室赶了过来。 翻了翻陈冬的眼皮,又看了看床边的各种仪器。 “他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 “知道了” 医生走了,围观的护士也纷纷去做其他的事,只有那名发现陈冬醒来的护士还留在这儿。 将陈冬床边的各种管子整理了一下,然后叮嘱道:“不要乱动哦!”
“呃……好……” 陈冬在清醒后的第二天便从ICU转到普通病房,在普通病房观察了一周便出院了,重见天日的感觉说不出的好。 处理了在沪城所有的事情,陈冬踏上了去往老家的高铁,他已经三年没回家了。 陈冬的老家在瑜城下面的大河镇,由于瑜城不通高铁,他先从沪城坐高铁到庐城,然后从庐城坐大巴到瑜城,再从瑜城转坐大河镇的快速公交。 早上八点从沪城出发,下午一点的时候终于坐上了去往大河镇的快速公交。 熟悉的山间小道,郁郁葱葱的树林,让整个空气显得格外清新,心情也变的好很多。 他没有提前打电话给父母,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沪城发生的一切,他不想去回忆,过去了便过去了。 闭上眼睛,陈冬感受着身心的宁静,而快速公交的中巴上,三名年轻人正在热烈讨论着一个八卦话题。 “你们说这女的到底冤不冤?”
“冤啥,偷男人,结果不小心把偷的男人推下楼,要知道,那可是18楼。”
“也不一定是她推的,或许是这个男人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那谁知道呢?反正网上都说是她推的。”
“这女人心可真毒?”
“你们说她之前的男朋友现在怎么样?”
“不是有传言说跳河自杀了” “我觉得这男的真傻,我要是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个女的也推下楼。”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这个女的男朋友干的” “你傻呀,官方的通告说的很清楚,其男友还没进门,那家伙便掉下去。”
“也是够悲催的” “这女的也惨,过失杀人,可是要判刑的。”
“我觉得最惨的还是这女的男朋友,如果真的跳河自杀了,那么……” 后面陈冬没有去听了,因为这三个人下车了。 好了,清静了。 但是心却怎么也静不了,因为他就是那个女人的男朋友。 都说三十而立,他今年已经三十了,等过完年就三十一了,那些小学、初中的同学,结婚早的孩子都上小学四五年级了,而他如今一事无成,工作没了,前女友坐牢了,接下来何去何从,他的心里一直没有想好,他的心很乱。 下午两点半,陈冬下了车,站在冲口村的国道入口处,看着通往家的水泥路,他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迈去。 村里的水泥路很干净,路边间隔不远便有垃圾桶,在有人居住的地方还铺设了路灯,太阳能的,节能又环保。 不过路上很少能遇到行人,大部分的住宅都是大门紧闭,偶尔遇到一些也都是老人。 他们拎着锄头,佝偻着腰,走在田埂上的身影显得萧瑟又冷清。 步行三十分钟,距离家越来越近,熟人也越来越多,很多老人见到陈冬打招呼的第一句话都是“大冬,回来啦!”
“回来了” 陈冬挤出笑容,故作镇定。 村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少,老人也越来越少,爷爷辈的每年都会走几个,好在自己的爷爷奶奶身体都还健朗,这可能是上天对陈冬最大的恩赐了。 至于父母辈的大多都在外面带孙子孙女,而同龄人则在外面的大城市打拼,村里有的几年都回不来一次,就如同自己一样。 在距离家不到一里路的时候,陈冬碰到了正在干活的爷爷陈守正。 他在田里除草,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太阳仍旧是火辣辣的,爷爷佝偻着身子,草帽遮住了他的视线,使得他并没有看到自己。 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洗的已经泛黄,只见他不时地用毛巾擦汗,在他身旁的不远处,还放着一个大水壶,那里面泡着浓茶。 似乎是心有所感,正在除草的爷爷朝着陈冬的方向看来,刺眼的阳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低沉沙哑的声音问道:“是大冬吗?”
“爷爷……” 这一刻,陈冬再也忍不住了,丢下行李箱和皮包,一个箭步的冲到了田里,狠狠的抱住了爷爷。 陈守正此时也楞了,大孙子已经三年没回来了,之前看到的时候,还是在手机视频里,那上面看的不真实,而且每次的时间都不长,现在看到真人了,老人激动的双手在颤抖,手里的锄头不知何时已经掉落在地上。 不知道过去多久,陈冬松开了双手,看着年迈的爷爷,他的眼角有些湿润,他不想在爷爷面前出丑,所以很好的掩饰过去。 “走,咱们回家,你奶奶可是念叨你很多天了?”
“好,爷爷,锄头我来帮你拿。”
“爷爷还没老到走不动路的地步,拿的动。”
老人开怀大笑,虽然满嘴的黄牙并不雅观,但是陈冬却觉得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