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赤血老祖死的时候,易昭弦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如果任由平凡人,通过训练、阵法或其他方式,威胁到大宗师,那么以后大宗师将不复尊崇的地位。
他当时想出手,搭救一下赤血,让他活下来。但这个希望破灭了,普济大师出手,阻拦了他。
天下四大宗师,有两个选择站在了嬴哲栩的一边,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所以,在过去的时间里,他竭力扶持赢哲风上位。
可惜,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招。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易昭弦的身份藏得很深,他在朝堂与江湖,自由切换。并不晓得何时暴露了身份。
反派死于话多,嬴哲栩不会给易昭弦这个机会,他确定他已经再无翻出任何花样的时候,才用传音道:“第一届高尔夫大赛之后。”
当时沈太傅坐镇焱京,赢哲明留守。
这是焱武帝的一个考验,也是他下定决心铲除外戚的时候。
当时,易昭弦过五关斩六将,带人杀到了焱京城门口。而嬴哲栩当时,千里单骑为沈太傅而来,恰好看到了易昭弦使用领域。
领域是大宗师才有的技能。
嬴哲栩对此,最为熟悉。
他也是那时明白了,他的父皇真正的凭恃是什么。
可以影响战局的大宗师已死,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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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的郊外,一队人马快速向焱京城门移动。
这是一场时间的比赛,最先进入皇宫,掌管了宫中生杀大权,将最有助于登上那个金灿灿的王座。
在焱武帝宣布了储君为嬴哲栩之后,赢哲礼几乎第一时间带人向焱京城而去。
他知道,老五既然能令父皇立储,自然是牢牢掌控了行宫,他必须捷足先登,控制皇宫的主动权。
焱京城的城防司?并不属于赢哲礼的阵营。
能不能顺利入城,犹未可知。他寄希望于行宫的消息还没传过来,及时入城。
然而,当他的人马叩响城门时,城墙之上灯火通明,无数火把第一时间亮起。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头升起。
“我是礼王,奉旨回宫,速速打开城门。”
城楼上有人向下探望,“礼王吗?等的就是你。逆贼赢哲礼,伙同山野术士,练毒丹谋害陛下,其罪当诛,射箭。”
说时迟,那时快,乱箭如飞雨,向着下方一阵乱射。
赢哲礼的人死伤惨重。
他知道了城楼上的人是谁——夏衡。
说起来,和夏衡的梁子,还是上次徐若然事件。
因着夏衡乃是夏英的庶子,夏英这两年高升,现在驻守云昭镀金,只待回来之后,就可问鼎兵部尚书。赢哲礼知道,夏衡与折羽算是有一段师生之谊,所以他打算给夏衡安个轻薄镇北王之女的罪名,到时候敲山震虎,于夏英、折羽都是打击。
然而不知中途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如期发生,罪名自然也不复存在。
看来,夏衡这是要报复了。城防司,本就是夏英的旧部。
罢罢罢,左右焱京有四个城门,总不至于各个都有城防司把守。赢哲礼并不耽搁,勒令仅存的手下,掉转马头,向另一个城门而去。
夏衡站在城墙上,半眯着眼,他知道今日之后,焱京就要变天了。
他的未来,要么,鸡犬升天,要么,人头落地。
不过看样子,应该一片光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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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哲礼到了相邻的城门。
这一次,他长了个心眼,没报出自家名讳,“我是锋王,奉旨回宫,速速打开城门。”
城门上并肩站着两个人——徐若然以及步湛。
当百草诗和嬴哲栩他们先行回京时,步然夫妇也是马不停蹄。他们既没有遇见追杀的队伍,也没有任绕路的波折,反而和百草诗他们,前后脚入了城。
凭借镇北王的关系,徐若然轻松掌控了西门。
“巧了,奉上峰指令,今天焱京宵禁,请王爷天亮时再入城吧。”回答的正是徐若然。
城门下,赢哲礼瞳孔一缩,上面是女声,哪个女子?
很快他想到了整个焱京,除了大公主最尊贵的女子,她回来了。
徐若然她一介女流,怎么会和城防司混在一起?难道她也投诚了?
赢哲礼不好多说,唯恐自己再开口,就泄露了身份。
待到赢哲礼走后,徐若然与步湛并肩而站,望着城楼下。
“听声音不太像锋王,锋王眼睛长脑门上,狂的不可一世。”徐若然道。
“管他呢,反正大人的意思,让我们守住城门就是了。”步湛说道。
赢哲礼走了四个城门,都不得入城。这让他紧锁眉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贴身侍卫低声提醒,“王爷,不如与公主合兵一处,以应对混乱的时局和未知的危机。”八壹中文網
唯今之计,恐怕只得如此了。
赢哲礼率领手下人,再次向行宫进发。然而在行宫三里之外,他看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部队。
为首的那个人,赢哲礼认识。
当初他从丰城回京后,曾遭遇这个人的追杀。他只觉得此人有些熟悉,却不知道仇恨结于何时,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此人对自己恨之入骨。
拦路的到底是谁?
大重楼。
“本王回行宫护驾,何人拦路,还不速速退去?”赢哲礼举起了自己的剑。
大重楼牵着马,上前一步,义正言辞,“吾等奉命,缉拿以毒丹谋害陛下的罪魁祸首。赢哲礼,束手就擒吧?”
赢哲礼心内我了一把火,“你特么看清楚,我是礼王。你特么奉的谁的命,空口无凭信口雌黄,证据何在?”
大重楼身边,马上坐的正是史攸攸的老爹,“礼王,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宁妃已将你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奉太子之命,刑部与大理寺会审。来人,捉拿罪臣赢哲礼。”
宁妃,也就是宁早,当初赢哲礼以战俘名义送到焱武帝身边的美丽女人。
赢哲礼以为掌控了她,不曾想,关键时刻却给自己捅了一刀。
眼前大势已去,保命要紧。他常见一刺,纵马驰骋,向着一个缺口而去。
三十六计,跑为上。
“保护王爷,殿后。”赢哲礼手下的护卫和死士,筑起了一道墙,为赢哲礼争取宝贵的时间。
然而,大重楼对他恨之入骨,岂容赢哲礼逃跑。他长枪狂舞,如修罗神一般,收割敌方的生命。
檀香山支脉之间,两匹马一前一后狂奔。他们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其他的护卫通通被甩在了后面。
月光清亮亮照下,赢哲礼停下了马步。一对一,他自信对方未必是自己对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本王与你无冤无仇,为何纠缠不休?现在,你的兵没了,你不是本王的对手。速速退去,本王饶你不死。”
大重楼以剑指着赢哲礼,冷哼了一声,“无冤无仇?我与你不共戴天。我的兵是没追上,你焉知我不是故意甩开他们,从而亲手杀死你!”
后背处有凉风嗖嗖,礼王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这是他再军中摸爬滚打练出来的,他变得不再自信,萌生了一个想法——让对方主动退却。
“你到底是何人?我敬你是一条好汉,莫要被人当枪使!”
大重楼抬起了手,摘下了粘在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焱京能排进前十的俊美容颜。
驸马邰温。
“现在你可知,我为何杀你!”
你字还未出口,大重楼的长枪如长蛇吐信,再次向赢哲礼攻来。
在他年轻的时候,曾爱上了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他知道,娶了她等于葬送自己的仕途,表面上是夫妻,实则她是君他是臣,但他甘之如饴。
即使他早就知道,她早就为他戴了一顶又一顶硕大的帽子。但,谁让她是公主呢?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那些所谓的面首不过是障眼法,他受到了巨大的嘲讽和刺激。
她怎么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罔顾伦常?
他将这笔帐,记在了赢哲礼的头上。
今天,白枪进,红枪出,带着他的无尽恨意,一了百了。
赢哲礼栽下了马,胸口上一个巨大的洞,血水汩汩涌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从怀中拔出了一个焰火,点燃,升空。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手指还指向天空。
“哲哲,这一世,终究不能与你,携手天下,笑看繁华。”
至此,焱武帝长子——十五岁封礼王,两度入军伍,曾立下显赫战功。赢哲礼卒。
他,与他的父皇,死在了同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