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厂。 “苏副厂长,李秋华过来找您。”
正在忙碌的苏建国马上就想到,李秋华是因为苏强过来闹事了。 “让她进来吧。”
昨天苏颜才接回了苏强,今天李秋华就找来了,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片刻之后李秋华从外面走了进来。 苏建国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被惊到了。 才一两个月的时间,李秋华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穿着邋里邋遢,整个人更是瘦了一圈都不止。 李秋华再次见到苏建国同样百感交集,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 “建国,你还好吗?”
颤抖的声音并没有无理取闹的意思。 “还好,坐吧。”
苏建国紧绷的心弦稍微放松些许,主动示意着,并且还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水。 他发现李秋华在接过水杯的时候,双手依旧在不停的哆嗦。 整整四五分钟李秋华都没有说出话,苏建国耐心的坐在一旁等待。 “强强在你那边吧?”
她开口的第一句,果然就是关心苏强。 苏建国点头,“在。”
“好,就先让他在你那边。”
李秋华是处理完王树生的后事过来的。 她不敢让任何人看到王树生的死状,只能借了一辆驴车把他的尸体拉到城外,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埋了。 以前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现在脑子里全都是王树生的死状,还有苏沫杀死他的那副场景。 苏建国很是意外,没想到她竟然同意。 “我会照顾好强强的。你……没事吧?”
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他当然看的出来现在李秋华的状态很不对劲。 李秋华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我没事,就是想找个人聊聊天……王树生死了。”
比起王树生,苏沫才更让她害怕和担心。 苏建国严肃了表情,“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通过苏耀那边知道王树生成了植物人,可是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死去。 对于王树生这个男人,除了之前想要伤害苏颜的那件事之外,他对他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就是昨晚,突然就没气了。”
李秋华回答的很简单,可苏建国一眼就看出了她在说谎。 苏建国并不想要跟她有任何的纠缠,所以并没有继续追问。 李秋华握着水杯的双手紧了又紧,“建国,之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受了那个人的威胁,把家里的钱全都给他。但是你知道我以前的情况的,我根本不敢忤逆那个男人。”
她极力压抑着情绪,自从出事以来他们从来都没有这样平心静气的交谈过。 苏建国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确实是知道的。 “秋华,都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也离婚了,那个人也死了,以后都各自好好过日子吧。”
李秋华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建国,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问过之后,我以后再也不会过来烦你了。”
“你问吧。”
苏建国看着她这幅颓废的样子,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毕竟夫妻一场。 李秋华深吸一口气,泪眼婆娑的看向他,“我们做了十几年的夫妻,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他们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情况,她还计较这样的事情,说出来确实很可笑。 但她就是想要知道。 苏建国很明显的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 “秋华,没意义了。”
“对我来说有意义!建国,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爱你。”
李秋华用尽全力说出爱。 苏建国的目光不再冷酷。 有温和,有同情,但唯独没有爱。 “我知道。”
他的回答是肯定的。 李秋华想笑,眼泪更加汹涌的往外流。 “所以呢,你有没有爱过我?”
哪怕只有一丝,她的人生就是幸福的。 苏建国沉默着,没有回答。 随着时间的流逝,李秋华仿佛已经得到了答案,心如刀割。 “呵,呵呵。其实我早就知道的,你一直带着那张照片,就是证明你根本就没有放下那个女人。是我自己自欺欺人,觉得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只要最后能够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是我就可以。我真是太可笑了,如果你对我有一丝的感情,恐怕我们都不可能走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李秋华明明在笑,可是神色却痛苦到了极点。 苏建国不想否认,也不想解释。 “其实很多事情你都知道,对不对?只不过你的心从来都是在苏颜那里的,你总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苏颜。”
李秋华说出的这些话,更是在狠狠的伤害她自己。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娶我呢?难道只是因为看我可怜吗?建国,你回答我好吗?”
苏建国也有了几分压抑,“秋华,你又何必这么执拗呢?”
“可是我想知道!”
李秋华再也控制不住,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死死盯着他。 一秒。 两秒。 正当李秋华快要发作的时候,苏建国终于开了口。 “当年我失去了湘柔,然后遇到了你和沫沫。在我最黑暗的那些日子,是你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我把你们母女当成了亲人一样。”
他的语速很慢,如果不是李秋华这样逼问,有些事情他永远都不会说。 李秋华的思绪也随着他的诉说回到了那段日子,那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因为同样是在她走投无路之下遇到了苏建国。 那个时候的她觉得人生都是灰暗的,每天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最后苏沫的一场高烧摧毁了她所有的希望。 她带着苏沫走进了冰冷的溪水中想要一死了之,可是却被他救了上来。 他不仅救了她们母女,还带苏沫治好了病。 当她知道他的妻子也去世之后,一颗心便完全落在了他的身上。 从那以后她便把这个男人看作比自己的命都还重要,不管为了他做什么都可以。 终于她的诚意感动了老天爷,让她真的嫁给他做妻子。 “这也是感情,其实你一直对我都是有情的,对不对?”
李秋华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不过接下来苏建国说出的话,再一次把她打入深渊。 “湘柔忌日那一晚,我在她坟前喝的酩酊大醉,把你当成了她,是我这辈子唯一做错的事情,也是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