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前面就是我家了。”
孙莽一瘸一拐从黄包车下来,兴奋的指着不远处的大门,完全忘记了苏颜“看不到”这件事。 很快两人就到了院门口。 孙莽家比她想象中要干净许多,即便铁门已经破旧生锈,可是却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绝对是经常在擦拭。 方方正正的小院子,四间正房,两间配房便是全部。 院子里静悄悄的。 孙莽扯着嗓子喊叫起来,“奶奶,我回来了!苏颜来咱家做客了!”
片刻之后,屋门开了。 一位70多岁满头银发的老奶奶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的身形有些消瘦,一身深蓝的粗布衣裳,袖口都已经被洗的微微泛了白。 即便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却还是可以看出年轻时候的端丽容颜。 孙奶奶带着笑容,先是宠溺的看了一眼孙子,然后慈祥的目光落在了苏颜身上。 “奶奶,她就是我经常跟你提到的苏颜。”
孙莽开心的介绍着。 苏颜也不知道他到底跟孙奶奶说了多少她的事情,只是乖巧大方的打着招呼。 “孙奶奶好。”
“好,好。快进屋坐。”
孙奶奶似乎笑的更温和了些。 苏颜还是第一次到同学家里做客,过来的路上特意买了一些水果和糕点。 “来了就好,还破费什么啊。小莽也真是的,怎么不知道拦着小苏呢。”
“奶奶,你知道的我可拦不住苏颜。”
孙莽在孙奶奶面前更加放纵了,说起话来也没有丝毫顾忌。 孙奶奶虽然嘴里埋怨,可是看着他的目光除了宠溺再无其他。 “我去给你们沏茶。”
“奶奶,不用麻烦了。”
苏颜并不觉得口渴,而且毕竟老人家已经一把年纪了,更何况旁边还有上蹿下跳的孙莽。 本来孙莽正坐在旁边托着自己的大脚丫子,察觉苏颜似乎在“看”自己,顿时就明白了什么,赶紧站了起来。 “奶奶,要不我去吧。”
“你不懂沏茶。”
孙奶奶说完径直去了伙房。 “苏颜,我奶奶是特别热情的人,你来了她高兴。”
孙莽嬉皮笑脸的说着,似乎连疼痛都忘记了。 苏颜想到了李婆婆,在看看吊儿郎当的孙莽,简直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父母呢?”
孙莽伸了个懒腰,看似随意的回道:“早死了,我都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了,我是奶奶带大的。”
苏颜虽然已经隐隐猜到了,可是现在听他这么说出来,心里还是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一会儿的功夫孙奶奶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走了进来。 “这是奶奶最拿手的枣茶,小苏你尝尝。”
孙奶奶来到苏颜近前,放下茶杯。 苏颜刚想道谢却呼吸一滞。 黑布下的视线落在孙奶奶脸颊上,脸色微变。 孙奶奶似乎察觉了什么,脸上始终挂着笑意,任由她打量。 “苏颜,我就说你有口福吧。我奶奶可是已经许久都没有为客人沏过枣茶了呢!”
孙莽依旧嬉皮笑脸的说着。 “快尝尝。”
苏颜立刻收敛心神,在孙奶奶殷切的目光下端起茶杯。 枣香浓郁,甘甜,确实好喝。 可是现在她却怎么都笑不出了。 “挺好的。”
孙奶奶十分开心,“小莽,你出去买些菜回来,晌午奶奶给你们做好吃的。”
这次苏颜并没有拒绝,而是任由孙奶奶安排。 孙莽终于想到了脚疼,跟孙奶奶撒娇。 “奶奶,我脚磨破了。”
孙奶奶其实早就已经看到了,但她有比这些更重要的事情,所以才忍着没有关心。 “进屋,奶奶先给你上药,然后你再去买。”
孙莽磨磨唧唧还想说什么,苏颜这个时候却开了口。 “孙莽,听奶奶的话。”
“行。”
这次孙莽答应的异常爽快,连个喯儿都没打。 苏颜从孙奶奶的脸上看到了欣慰的神色。 祖孙俩进了屋,孙莽咋咋呼呼的喊声不停的传出来。 “疼疼疼,奶奶你轻一点儿。”
“大小伙子了,这么一点疼都受不住以后怎么行?”
“以后再说以后,反正我现在就是怕疼。”
“你啊,跟在奶奶身边永远都长不大。”
“嘿嘿,我本来就是您的孙子嘛。”
苏颜听着老人家和孙莽的对话,心情愈发沉重。 几分钟后孙莽先从里屋一瘸一拐走出来,跟她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就风风火火的出了家门。 很快家里就只剩下苏颜和孙奶奶两个人。 孙奶奶在苏颜旁边坐下,“小苏,你都看出来了对不对?”
苏颜微微一怔。 为了避免她理解的并不是老人家说的那个意思,还是选择沉默。 孙奶奶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其实我是故意把小莽支走的,我知道老天爷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奶奶,您别这么说。”
苏颜实在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该说什么。 从孙奶奶的面相看来,她的寿数确实不会超过一个月了。 “小苏,你不用我安慰我,我这个老婆子活了这么久已经够本了,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莽了。小莽这孩子命苦,早早就没了爹妈,跟着我这个老婆子过日子。”
“奶奶,您别这么觉得,孙莽跟着您很幸福。”
这一点苏颜是无比肯定的。 孙奶奶只是笑笑,“之前我一直都在担心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这孩子该怎么办,可是自从我听小莽说过你的事之后,就知道你是老天爷安排给小莽的贵人。”
说到最后老人家言语间的激动难以掩饰。 苏颜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位老人家,一定要让孙莽带她回来了。 “奶奶,我和孙莽是同学,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做他的贵人。”
“你有!小苏,想必你也听小莽说过我家的事情了,其实还有一些是小莽都不知道的。我一直守着秘密不敢告诉他,就是担心这孩子太单纯,根本就不知道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就算我不能守着小莽了,他有你这个朋友我就能走的安心了。”
孙奶奶说到最后微微哽咽了声音,起身,不顾苏颜的阻拦跪在她面前。 临死托孤,这是她最后能为孙儿做的唯一的事。 “苏颜,我知道你为难,也知道不该这样道德绑架你。可是老婆子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老婆子只求你能够护住我们孙家的这最后一丝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