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嘈杂的夜市小巷，此刻仿佛完全安静了下来。
温千颜注视着面前这个痴痴望着她的男人，不知为何，听着他这些话，看着他这个眼神，她心里酸酸的。
可能是以往盛世在她心底的形象太高大了，以至于他脆弱无助的时候，这个落差让人觉得格外心酸。
温千颜压下了这半日寻找他所积累的情绪。
她弯下腰把他扶了起来，耐心解释道：“我今天上午是去榕城给苏老爷子做复查，走的时候跟你说过下午就会回来，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坐在这台阶上应该很久了，衣摆脏兮兮，沾了不少灰尘。
温千颜给他拍了拍，随后给江特助拨了一个电话：“我找到盛世了，我们在坡子街巷子。你开车过来，我们走到街道口等你。”
交代完，温千颜把手机从耳旁拿下。
她偏过头，就看见盛世目光定格在她脸上。仿佛她是什么旷世珍宝，一刻不看着就会马上消失。
又好像，在他心里她注定会消失，所以他抓紧每分每秒看着她。
不舍得移开视线。
温千颜把手里的戒指绒盒放进包里，随后捡起被他放在台阶上，装有馄饨的保温盒。
他一直把盒子焐在怀里，这馄饨现在还是温热的。
没有凉掉。
温千颜抬头看他，轻柔跟他说：“盛世，下次不可以再不打招呼就离开医院。”
盛世乖顺点头：“我知道了。”
其实，他带有病态，乖巧听话的时候还蛮可爱的。
看起来没任何攻击性，很温和。
就像西伯利亚狼犬，收敛利爪和尖牙，掩藏狠厉和歃血，变成一头奶奶的小狼狗，趴在你身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蹭你的手掌心。
温千颜伸手牵上他的手，拉着他走入人群，往巷子口方向去了。
她走在前，他跟在后。
街灯光影下，一前一后两个影子慢慢拉长。
-
晚上九点半。
病房。
温千颜打开卧室里的投影仪，点开“甄嬛传”随意播放了一集。
她把遥控器放下，偏头看坐在病床上的盛世：“这集电视剧播放完我就回来，你待在这里把它看完，我回来会问你讲了什么内容。”
盛世：“……”
他挪动目光看向大荧屏上的女主角甄嬛，再次：“……”
“听到了吗盛世？”温千颜再次问。
“听到了。”盛世答。
温千颜点了点头，很满意他温顺的样子。她转身往前走了两步，又折回去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耳朵。
犯糊涂的盛世，有亿点点可爱。
真的好像她小时候养的那只蠢兮兮的哈士奇。
盛狗。
咳咳！
温千颜收回手的同时抽回思绪，“乖乖看电视。”
温千颜离开卧室，走到门口关门的时候，抬眸就对上盛世依恋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握着门把的指尖轻轻触动。
如湖泊镜面的内心仿若掉了一颗小石子儿，荡起一层浅浅的涟漪。
温千颜难得弯起杏眸，扬起唇角朝他笑了笑，似安抚也像是疼惜：“我肯定会回来的，你放心。”
合上隔音的门。
温千颜轻轻吸了口气。
她抬脚往客厅走去，厅内的液晶电视上正实时播放卧室里的监控视频。
画面中，盛世还望着门口，温千颜离开的方向。
大约过了这么两三分钟，他才收回视线，认真地去看电视剧，打起两百分的精神去完成温千颜给他布置的任务。
盛林死死地盯着液晶电视，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拳，“哥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在他心里，盛世是神祇一般的存在。只要有盛世，他就有勇气去做任何事，因为他知道不管他发生什么，他的哥哥都有本事给他撑腰。
从塔桑镇受重伤回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京城圈子里人人尊敬三分的盛爷，似乎永远都屹立不倒，对老太太构成极重威胁的盛家三爷，一夜之间为什么变得这样脆弱？
一旁的南希也蹙起了眉头，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
就在她准备说话的时候，盛林忽然朝她喊道：“南希！一个月前你进病房到底对哥做了什么？”
温千颜走上前，将南希拉到自己身后，横在她和盛林之间。
她偏头与盛林道：“爆炸造成脑震荡，导致他精神方面出现了损伤，程度不小。”
可能最开始损伤的程度没那么大，然后南希加了把火，就把盛世整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在坡子街找到盛世，温千颜就看出他不对劲。
所以她迁就着他的思维，顺着他说话，把人连哄带骗带回了医院。
“我什么都没对他做！”南希站在温千颜背后，这时候她也不跟盛林互怼了，坦言道：“我就跟他说了几句话，他就不正常了。”
“而且我说的是事实，我又没有胡编乱造。本来那些事情就是他做的，谁知道他心理承受能力那么低，还盛世集团总裁呢……”
“南希你！”盛林到嘴的脏话又咽了下去。
温千颜站在这里，他不敢和南希吵架，只能先憋着。
陆绎仔细看了看手里的ct片子，又看了眼液晶电视中的监控画面。他问南希：“南小姐，你具体跟盛总说了什么？”
南希别扭了几下，“……我就说造成颜宝悲剧的根源是他，要是有机会，我把颜宝带走，其余的没说什么了。”
江特助：“先生是自责吗？”
陆绎听着，点了点头：“有可能。”
陆绎又说：“我观察了盛总半个月，没看出他有任何异样。盛总目前身体恢复得很好，脑部没有损伤，据我推测这种情况应该是dreamland精神性封闭。”
“这种病例出现的几率特别小，患有这类病症的人，看起来跟普通人无异。他还是会以自己的思维去做事，身上也带着一如既往的习惯，完全看不出来精神方面有问题。”
“但是这类病患，他就像一个闭环的圆圈，永远在重复相同的事情，他们这辈子都走不出固定的磁场范围。”
陆绎看向温千颜，“每个人的磁场范围不一样，我之前接触过的病例，他渴望财富，所以一直被困在赌博赚钱的圆圈里。”
“千颜，你仔细想一想，盛总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我们只有确定了他重复做的事，才有可能把他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