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方泊端看着书墨一脸难言的样子问道。
宋毅被宋勉丢出来后本来是要抱着被褥回自己的房间的,但是又怕公子改主意找不到他,于是就一整晚都守在门口,书墨早晨发现的时候宋毅正靠着门,抱着被褥呼呼地睡得正香。
叫醒宋毅把他送回房间又从他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书墨才会是这副表情,宋公子还真是不容易啊。
“昨夜睡得可还好。”方泊端看着来找他的宋勉问道。
宋勉无奈,“师父您明明都知道了。”
方泊端笑了笑看了看宋勉眼下的黑眼圈,“要是没睡好为师允许你今日休息半天。”
宋勉眼神一亮,“那就多谢师父了。”
方泊端摆摆手,“去吧,去吧。”
宋勉打着哈欠刚要出门正好碰到步履匆忙的书墨。
只见书墨慌慌张张地跑进屋子,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粗气。
平时书墨是最重规矩的了,怎么今日慌成这样,宋勉觉得有些奇怪。
“老爷,老爷不好了,刚得到的消息堤坝决堤了。”
方泊端猛地站起身,“现在情况怎么样?”
“回老爷,只知道昨晚堤坝决堤了,大水淹了附近了几个村子,具体灾情怎么样还不清楚,但是复安城内不用担心,复安城地势较高些不会有事。”
“你再打探打探,”方泊端脸上凝重未减,“对了,注意安全。”
书墨应道,转身出去安排打探的人手。
雨下的正大,决堤后流出的水流速度湍急,没有什么好办法,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待,等到雨势变小再派人出去救助百姓,等到水流自己选择好方向再用老办法建造堤坝。
郏县县令急得焦头烂额,这次决堤大水淹的厉害,附近的村子就没有逃过去的,好巧不巧都在他管辖范围内,他就奇了怪了这是专门跟他过不去是吧。
郏县隶属于复安府,平时他这个县令当的可不起眼了,什么都听上头的,但是这次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决堤的事情会赖在他脑袋上。
想来也是倒霉,本来都疏通好关系了,准备明年考核的时候往上动一动的,就算不能往上走,平调到其他地方也是好的,这下可好了,别说其他的他现在能保住自己的官帽就算不错了。
明明补修堤坝的银子他拿的最少,到头来他还得背最大的锅。
幸在上天尚怀怜悯,雨势在两日后慢慢变小,又三日过去天空放晴。
宋勉举着扇子遮住头顶的阳光,明明天还阴着,今日太阳就毒的要晒死人似的。
今天一早看雨停了,方泊端让书墨备好马车,直奔受灾的村子。
宋勉悄悄瞧着他师父的脸色,阴沉地堪比前些天的天气,他知道为什么,他也是生气的。
明明决堤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但是衙门却还是没有什么动作,过来的一路上他们看到了不少村民沿路乞讨,不说救济难民就是堤坝也没多少人去修补。
方泊端听着书墨派人查探到的消息不禁觉得讽刺,决堤竟是因为堤坝年久失修,他可是清楚每年朝廷都会下发各地一笔专门补修堤坝的银两,还真是复安近些年风平浪静养大了不少人的心思,连堤坝的银钱都有人敢动。
恐怕现在他们正忙着疏通路子,人人自危,才会顾不得这些,不然哪能这么轻易就被人摸到。
决堤发生在半夜,当时村民都已经休息了,所以死伤了不少人,侥幸逃到高地活下来的人随身也没有多少干粮。
天一晴便有年轻力壮的男子下到水里去打捞家当,但是粮食被泡了这么多时日早就不能再吃,能打捞上来的东西也不多。
他们现在就盼着衙门会派人来帮他们,但是等了一天又一天,从决堤等到雨小,从雨小等到雨停,从雨停等到天晴,始终也没有人来管他们,大水带走了他的粮食和积蓄,留给他们的只有满目疮痍的故土和失去亲人的悲痛,他们只剩下了迷茫和麻木。
宋勉第一次见到这些,他之前对于村民的认知是友好,热情的,不济就是他奶的泼辣,付婆婆的贪财,再不济就是宋毅村里的里正那种赤裸裸的坏。
一个满脸泥污的小男孩慢慢靠近宋勉,眼里是害怕,但是步子却没有停下,他饿啊。
宋勉注意到了他,蹲下来招手唤他过来。
小男孩鼓起胆子慢慢朝宋勉走过去,“我饿。”
宋勉闻言鼻子一酸,从怀里掏了掏他没带吃的。
正当小男孩失望的时候宋毅摸出一块饼子递给小男孩,早上没吃饱他多装了一个,呜呜,小孩太可怜了,他饿着就饿着吧。
小男孩接过饼子大口咬了一个,不等咽下去便问道,“我能把这个分给我妹吗?”
“可以啊。”宋勉说着抓住男孩的小脏手,拿出帕子给他擦干净。
男孩乖乖地让宋勉给他擦手,擦完后向宋勉、宋毅道过谢才拿着饼子欢快地跑走,他要去告诉妹妹他讨到了饼子。
宋勉站起身看着男孩的背影,本来大家都应该是这样的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