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走,行至深宫角落,越是阴气逼人,与池清殿那般春暖花开,阳光正好相比,这沿路却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不知是这环境所致,还是心境,这儿都足以让常人后背发凉。
眼前领路的小宫女,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而是一往前,并没有放慢脚步的意思。
这不免让人觉得诧异,刚才那小宫女见了旁人只是传个话都吓得发抖,如今到了这处,有些阴森恐怖的地方,却没让人觉着她有丝毫的慌乱。
“小姐,当真要信她,继续往前走。我看这景象唯恐有诈。”
珠若在纪孟姝身后小声地说道,相比于已经把害怕写在脸上的锦瑟相比,珠若倒是镇静了许多。
“无妨,若是有诈,想来旁人在这宫中也不敢放肆,总不至于要了你我性命。”
越往前走,寒气越重,纪孟姝隐约感到肌肤发凉。可就算是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她也没有往后退的打算。
只见从长廊一边走来一个宫女,她看上去有二十来岁的年纪,步伐稳健,就算是远远地见了纪孟姝,她的那双眼睛也毫不避讳地对上了她的眼,似乎是毫不畏惧。
她迎了上去,拘了一礼:“给贵人请安。”
而后她又朝着那个小宫女略带凉薄之意地说道:“这边便交由我了,你方可下去了。”
可那小宫女见了那宫女的眼神,就像是老鼠遇见猫,那模样像是怕极了。
“你也是惠妃派来的?”
锦瑟见来者看上去虽然表面的礼节安排上了却总有些目中无人,心中有些不满和质疑。
“惠妃?”
那宫女有些迟疑,就像是听错话了一般,而过淡淡一笑道:“这丫头是刚刚进宫的,不懂规矩。定时传错了话,我可没听说过这宫中有什么惠妃。”
那宫女和那小宫女看似是一起当差,可那前后的语气与逻辑,实在是毫不相通,不免让人生疑。
“我家主人不是什么惠妃,但她确实想见纪国公府嫡长女。不过主人有个要求,接下来的路,只能是这位小姐一人前往,其余随从不得入内。”
说着那宫女看了一眼纪孟姝身边的两个丫鬟,可她那眼神颇有些目空一切的意思。
“两个小小的宫婢也敢这样戏耍我家小姐,凭你主人是谁,若不报上名讳我家小姐,自然是不会白去一趟的。”
此刻锦瑟颇有些护犊子的意思了,她虽然平时待在纪孟姝身边也老是埋怨她害她心惊胆战,但关键时候她定然是不会让自家主子受辱的。
“我家主人说了,大小姐见了自会知晓。”
那宫女不痛不痒地说道,似乎并没把锦瑟的话当回事。
“你…”
锦瑟瞧见那宫女嚣张的模样,忍不住握紧拳头,气不打一处。
“锦瑟,你同一个宫女置什么气,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罢了,还奈何不了我。她没有主人教你,可是有主人教的,万不可在这宫中失了体面。我去又何妨,你们就乖乖等我便好。”
纪孟姝看了一眼刚刚说话的那个宫女,眼神淡漠,只是对珠若耳语了几句,便挥手让她们停在了此处。
见纪孟姝继续往前坐,刚刚给她们领路的小宫女,望向纪孟姝的眼神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身子止不住地发抖,一个踉跄就瘫倒在地上。
见状那宫女只是轻蔑一笑,冷冷地说道:“真是没用,刚刚让你传话,传个话也传不明白。如今见了人还走不动路了,活该摔倒,丢人现眼。”
那小宫女并没有对宫女的话做出反应,只是那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望向纪孟姝,甚至脑袋也在微微摇头。
“你必怕,这是皇宫,天子脚下,没人敢吃了你。刚刚入宫有许多规矩要懂也有许多大人物要见,万不可如此慌张,害怕,落人口实遭人欺辱才好。”
纪孟姝一边说话,一边把瘫倒在地上的小宫女扶了起来。只是在扶的过程中,那小宫女的身子微微向纪孟姝的怀里倾。止不住地摇头,眼角还泛着泪花,那个角度也只有纪孟姝能看到。
她望向纪孟姝,但嘴里却无声地念念有词,纪孟姝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幻听,或者是看错了她的口型,但她口中重复的四个字分明是:“救救惠妃。”
纪孟姝甚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这个小宫女塞到了自己手里,而她那个眼神像是抓住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像是在求助,又好像是在劝诫纪孟姝不要往前,就似乎这前路是一去不回的。
但纪孟姝终是松开了小宫女的手,因为她知道这个皇宫有太多秘密,但总有些秘密是她要找的,竟然有人找了上来,不管是敌是友,万一心存一丝侥幸,那人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呢。
“那就带路吧,如今走这条道的也只有你我二人了。走吧。”
纪孟姝语气平淡,继续跟着宫女的脚步往前走,那宫女走到一处昏暗的宫殿一角,便停了下来。
指着右手方向说道:“前面便是殿门了,还是您先进去等着。”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透着一丝丝诡异的气息,这里冷冷清清,也没有其他宫人走动,算不得荒凉,只是太过安静,总让人觉得蹊跷。
纪孟姝缓缓地推开了殿门,只见宫殿里烟雾缭绕,有些昏暗。若不是纪孟姝上山做过几年俗家弟子,也除过些妖魔鬼怪,见过些奇人异事,恐怕现在这景象倒是真会吓怕一些小女子。
纪孟姝进去殿中,便感觉有人锁住了房门。那动作干脆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向来是做惯了这样的事情的,应该是这宫里的老人。
“这熏香薰得人软绵绵的,又这般昏暗,烟雾缭绕,多半是有毒。”
想到这一步,纪孟姝立即用手捂住了口鼻。若是换作平时,她早就用真气护体,只是这次她伤的很重,气血亏损,伤口没有好全,实在难以气成丹田。只得暂时捂住口鼻,环顾四周,找寻有茶水的地方。
“不对…不是这熏香有毒,是我的手。那门上的漆有问题,气味问题…”
纪孟姝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视线也渐渐模糊,她忍不住用手摸着脑袋,使劲的摇了摇头,可奈何那强烈的困意却渐渐侵蚀着她的意识。
她只隐隐约约听见房间内传来几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嗔笑。
“孙姑姑说事成之后,我们几人便可成为纪国公府的面首,也不知算不算话?”
“即便不是这样,能在此成名,也是我们几个的幸事。毕竟纪国公府嫡长女身份尊贵又倾国倾城,得到她,不就等于得到了大半个天下了吗?”
眼前的人影早已模糊得不成样子,任凭纪孟姝怎样努力睁眼,那眼皮确实沉得厉害。只是依稀能闻到一股幽幽的,熟悉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