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玉嵌珠扁方成对,紫檀龙凤屏风一件,金如意二柄——”
赞礼者的声音悠长不绝,前头的那些物什已让众人惊讶不已,没想到那礼单长得就好像永远也念不完似的。
随着各式各样的宝物名从赞礼者口中高声念出,侧边偏院候着的西厂侍卫们照着他所念的先后顺序,一件一件的将莫云溪带来的礼品抬至前庭众人面前。
各种高价难寻的宝物,成箱成箱地堆在前院儿里,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然而赞礼者的声音却依然未断。
“粉彩三友转心瓶一只,龙凤呈祥翡翠佩一对……”
这声音未曾停下,往院里搬东西的侍卫们更是脚步不停,莫云溪特意让他们换上了西厂的服饰,穿的正是有品阶规制的衣裳。
此时此景,可谓是热闹中不失大气,西厂的威视尽显,高调得不能再高调了。
前院热闹非常,这消息不知什么时候传到了外面,薛府外头,大门口已经站了不少百姓围观,将薛府正门堵得是水泄不通。
今日薛府办喜宴,自家儿子的婚事,今日无论如何也是和和气气的,再没有摆出官架子或大户人家的高傲来的事。
因而大门口站了那么些平民百姓,凑热闹的凑热闹,议论的一轮,门口的家丁小子们也不曾见一个动作的。
薛府外如此,薛府内目睹着这一切,视觉冲击就在眼前的那些人更是忍不住议论感慨。
“莫厂公可真舍得,这么多好东西成箱成箱地往薛府里搬……”
“从前也没听说过她与薛家有交情啊,怎么今日送这么大的礼?”
院里站着的那些来客,大半都是京中官员,其余的不是商贾富户,就是氏族大家,对京中之事也是了解许多的。
更何况莫云溪是满京城皆知不好惹的人物,重量级的,但凡什么事跟她牵上一丝半点的关系,各种议论就免不了要在上京城里翻出水花儿来。
听那人一说,再看摆了满院子的奇珍异宝,仔细一瞧,那里头竟有些是连皇宫都不一定有的,当下跟前的人就有理有据地猜测起来。
“……难不成真是财大气粗,趁着今天的喜日子显西厂的势来了?”
莫云溪行事高调,在京中从来都是嚣张跋扈,张扬得不得了,那手腕有多狠,办起事来就能有多高调。
从来不畏惧人言,不怕别人说半个字的,要说扎势这事儿,说不定还真能干得出来。
男人的话一出,身旁人就笑了,“显势?即便如此,也是应该,人家有那样大的势,为什么不显?”
这话总能让人听出一点儿酸酸的意味来,所有人都议论着,所有人都猜测着,多少人瞪大了眼珠就盯着堂前站着的两个人。
一个是莫云溪,另一个便是薛府的主人,薛朝希。
在朝为官的那些人自不必说,看清朝中局势是顶顶要紧的,是一个不小心站错了队,只怕就要惹来不小的祸患。
至于京中富商,世家大族,虽不比朝中那些官员如履薄冰,但到底人在这上京城里,就要在心里时时刻刻念着上京城的“护身符”。
哪些人能得罪,哪些人不能得罪,哪几个与哪几个又交情甚深,错综复杂的人情世故关系着每一个人的荣辱得失。
莫云溪带来的这份大礼,大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连在堂前站着的薛朝希也是越听越笑得合不拢嘴,眼睛都笑弯了。
这样一份压轴的大礼,又有西厂的人叮嘱了放到最后念出来,那赞礼者如何不懂,大喜的日子将这一份厚礼念出来,好像连他自己念出这份礼单来也脸上有光似的,鼓足了劲儿,十分卖力的高声唱着礼单。
一道一道的声音,喜堂内的人都听得十分清楚。
二姨娘是最早一个坐不住的,却碍于外头宾客众多,硬生生按下了自己那颗已经快要蹦到堂外的心,一手揪着帕子按在胸前,一双眼望着外面满是期待和好奇。
薛夫人是高门大族出身,名正言顺的大家闺秀,这样的场面见过不少,可在听了一会子之后,神情也有些细微变化。
莫云溪的这份礼,实在是太大,太厚重了!
就是她这样自小在福堆儿里长大,珠围翠绕,府上堆满了宝贝的见了,也不得不感慨她出手阔绰,豪气贯日。
“看来薛朝希私下里没少跟西厂走动啊……”
感慨议论之声纷杂,有知情的闻言回忆起来,“你这话可是说错了,薛大人是太仆寺卿,平时和莫云溪见面的机会都不多,又哪里来的交情?”
“几位怕不是忘了早些时候林家的惨案……那案子到最后还是莫云溪一力主张追查,才得以有了个结果的。”
帮着众人回忆起来,说话那人就一脸神秘地往莫云溪那边瞥了一眼,接下来的声音就低了许多。
“不是薛家跟莫云溪有什么交情,而是薛家有福气,能攀上这门亲。”
“这薛家子娶了林家女,往后这薛家也要写进上京城里的‘护身符’里咯!”
众人所言之护身符,便是一份京城各大世家的名录。
上头所书都是有权有势,正当风头的大人物,又或是像薛家这样看着不甚起眼,却背后有大靠山的,一应名列其中。
上京城里的百姓,官员大户,就连外地进京的一类人员都会置上一册,凡是遇着护身符上有名姓的人家,大都得避开些,万不能招惹。
“汝窑美人瓶一对,北宋钧窑天青釉三足洗一只,喜轴一幅——”
那份长长的礼单终于念到了头,赞礼者的声音最后拉长,结束了这场令所有人血脉喷张的高调赞礼。
这样大的排场和豪气,用盛世之贵来形容都不为过。
赞礼者念完,就有西厂的侍卫捧了一幅喜轴过来。
喜轴是赴宴昏礼,给主人家上礼时常用的,上头书以吉文祥语,无论词句,都是对两位新人的祝福,是上上等的美意。
有上礼者自己写的,有请族中年长尊者写的,再好的便是请当地的书家挥毫,其价值更是贵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