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竖起了耳朵正准备听,谁知莫云溪却突然上前,附在小皇帝耳边说了好一会子。
凑热闹好奇的便罢了,那些个有心人却是难免大失所望。
“莫爱卿此法倒是可行。”
莫云溪说完后,方直了身子,退立到了殿中央,垂着手道:“陛下且放宽心,咱们不妨再等等。”
“等到时候了,不怕不成。”
小皇帝刚才听了她那一席话,本就觉得可行,这会子看人眼中之意坚定,也觉心安不少。
遂一抬手,允准道:“那便依你所言。”
“谢陛下。”
莫云溪才躬身,上首就传来小皇帝的声音,“行了,朕去景明宫看看文嫔,你也回去吧。”
紧接着,就传来一阵衣物摩梭声。
莫云溪仍然保持着揖礼的姿势,待到小皇帝从她身边走过,出了御书房渐行渐远时,方才转身离开御书房。
顾采薇有孕,他爹顾德本在朝中可谓是横着走了。
这些日子底下人报上来不少消息,一大半都是说顾府有多热闹。
顾德本在府上大摆宴席,府中灯火通明,丝竹乐声经夜不歇,据说来行情送礼的人几乎要挤得整个顾府巷子水泄不通,连只雀儿的立脚之地都没有。
她背着手往前走,摇了摇头,将这些思绪撇开。
这些都是小事,小皇帝也未必不知,顾德本之流不过蝇营狗苟,哪怕有心拉帮结派,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出了御书房,大步走在宫道上,在走到玉祥门时,莫云溪头也不回地就折向了另一条路,从太和殿广场绕过去,再走三门外出宫。
从玉祥门进去,可就到了后宫了,有女人的地方是非多,宫里的女人尤甚。
她这几日可没心思理这些事,自然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巴不得连后宫这块地都不踏进一步。
尤其是顾采薇怀了孕,后宫里那些妃嫔指不定个个儿都成什么样呢,管珊珊更是想都不用想,若是在宫里头遇见了她,能让她这样顺顺当当的走才怪。
想着,莫云溪一路折回了太和殿广场,沿着宽阔的大理石台阶往下走,才走到平地处,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宫门那里站了两个人。
乍一看就觉得那人影有些熟悉,边走边相看,仔细一瞧,正是华兴文。
这厮不是刚才就已经离宫了吗,怎么自己从御书房都转了一圈回来了,他还在这儿?
心下带着点疑惑,走近前时,就发现华兴文正同一个东厂侍卫打扮的人说话。
那侍卫穿了一身湛蓝色的飞鱼服,腰间的配饰纹样与袖口的细节,都彰示着此人并不是寻常等级的侍卫。
眼看莫云溪到了跟前,那侍卫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没再说话了,两个人站在那里一同朝她看过来,神情总让她觉着神神秘秘的。
随意打量了一眼那侍卫,莫云溪也并没有在他身上多费心思,反而看向华兴文,拿捏起了嗓子,“哟,这不是华大人么?”
“华大人怎么还在这儿,莫不是方才见陛下单叫我一个过去,心里头吃味,在这儿等着我,要与我说上两句呢?”八壹中文網
莫云溪阴阳怪气的,边说话边睁大两只眼睛看着他。
那侍卫只扫了莫云溪一眼,就朝华兴文看过去。
华兴文对上莫云溪的目光,看也不看侍卫,就摆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
侍卫抱拳颔首,尔后离开。
人走了之后,莫云溪才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他正当前,微微偏着头,一副凑热闹,等着看他怎么回答的表情。
吃味?
这个女人竟然敢说他吃醋,还吃的是皇上的醋?
华兴文扯出一抹笑,带了几点嗤讽的意味在里头,“莫大人这常日间也想得太多了些,陛下召臣子在御书房单独觐见,这在朝中也是寻常,若是留意,只怕陛下的御书房每日都要进几个朝中大臣。”
“莫大人倒是说说,本官因何吃味,又吃的是哪门子的味?”
华兴文这么一问,莫云溪也随意一答,“自然是吃醋,嫉妒我。”
她话才出口,就见华兴文对着自己一挑眉。
停顿了片刻,轻吸了一口气,“那些大人陛下召他们过去不过是有朝政上的事要说,陛下单只叫我一个人过去,这说的可不是国事。”
“哦?”
华兴文听了她这话,配合似的挑眉反问,“是么?”
“既然谈的不是国事,难不成,是陛下的家事?”
他一边眉毛挑起,眼角微微上扬,一双墨潭一般的眼睛就那样望着莫云溪。
被他这眼神盯得有些不自然,莫云溪掩饰住自己的一瞬慌促,将目光别到一边,“陛下的家事讲与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做什么,西厂的事自然也算是我们的家事,所论不过这些罢了。”
她语速因为不自然也快了许多,华兴文哪里能听不出来,当即就得到了逗孩子似的快乐。
看她因为局促答得认真,华兴文存了继续逗她的心,却一时还不知该怎样调侃,双手环起了臂。
看人站在那里,目光却始终落在自己身上,两个人之间也没什么话说,就越发显得尴尬了。
这尴尬的主要是莫云溪,毕竟逗人的,调侃的都是华兴文,他自顾着在乐,站在那儿,一脸饶有兴趣地盯着她。
起初是她先打的头,巴巴儿地跑过来阴阳怪气人家,未曾想,到最后却被华兴文反将了一军。
过了一会子,莫云溪只觉得快要被他盯得扛不住了,刚想要走,就听得人又开了口。
“家事?西厂的事?那必然是晏冠宁的事情了。”
华兴文语调轻微,仔细听方能听出来他的语气里还带点轻笑,“莫大人这般反应,该不是陛下要升他的官吧?”
他虽是反问,可那分明就是笃定。
没想到这事儿被他一猜一个准,一下子就戳到了莫云溪的心上,张了张口想说不是,也说不出来。
“横竖也是我西厂的事,与你什么相干。”
丢下这一句,莫云溪就昂首阔步地绕过他走了。
只是那背影在人看起来,多少带了几分落荒而逃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