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松文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跟着学起来那肉麻样子来了……
墨七抿着嘴憋笑憋得很是成功,旁边的青玄可就没那么绷得住了,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忍笑道:“主子,我们当然是正经人,正经人……”
“正经人?”
莫云溪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离青玄更近了些,“他说自己是正经人还勉强听得,你?”
说到这里,她笑哼一声。
这话这表情让青玄是好一阵无语,又很无法反驳。
而被点到的墨七,则是站在一旁,目光移到小院里那棵矮树上,充耳不闻,假装和自己无关。
“德行。”
看二人这模样,莫云溪笑骂了一句,又刮了一眼青玄,转身就进了书房。
她进去之后,青玄还小心翼翼侧过头往里头瞧了一眼,觑见人坐下了,才拉着墨七往院外赶紧走。
两个人灰溜溜地出了小院,出去前还是一脸若无其事,刚一迈过门槛,脸上的笑就绷不住了。
“噗……”
青玄一笑,墨七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因为还没走远,怕再让里头的人听见,墨七连忙竖了一根手指叫他噤声。
青玄捂着嘴笑,那模样墨七一看就更绷不住了,两个人在一块都快笑成静音模式了,只有肩膀能看出来一抖一抖的,画面十分滑稽。
书房内,莫云溪一手手捧着书靠在椅子里,望着小院出口的方向眯着眼挑了挑眉,是一脸的迷惑。
小两个时辰过去,莫云溪靠在椅子里,一手随意翻书细读,一手端着茶,好不惬意。
不时抬头看一眼天色,算着四夷馆的那些人什么时候能被华兴文送出京,又得多少日子才能彻底走出边境,离开大周。
“叩叩叩——”
“进。”
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手上抱着一摞书册。
莫云溪抬头,是账房上的人。
“厂公,这些账目是账房刚核对清点出来的,刘先生叫奴才拿过来,请您过目。”
西厂里有好几位账房先生,首领姓刘,是个高个子的,因从前院试中过解元,多少是个读书人,厉害人,故此里里外外的人都唤他一声“刘先生”。
莫云溪淡扫了一眼小太监,眸光落在面前桌上,“搁这儿吧。”
“喏。”
小太监应声,蹑手蹑脚地上前,小心将那一摞账本妥善搁好。
候了一小会儿,见莫云溪没别的吩咐,才躬身退下了。
小太监走后,莫云溪看了一眼桌上那一堆账本,但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连拿起都不曾,只喝着茶,继续看那一本《太平广记》。
一晌午过去,虽说心里始终挂念着各国使臣离京的事,但读着书沉浸进去,倒也觉得时间过得没有那么慢了。
书就怕细读,推敲之间,莫云溪已然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地步,连外头低低的对话声都没有注意到,还是青玄上前叩了叩门,她才从书里抬头。
青玄走进来,莫云溪目光顺着他身后望出去,只见不知不觉间,天竟然都黑了。
“怎么了?”
“咱们的人来报,说是巳时前后华兴文就到了四夷馆,午时各国使臣就已经出城了,随行相送的还有三品以下的朝臣官员。”
青玄语气认真,这个时候倒还真像个正经人,“按您的吩咐,属下派了不少人在暗中跟着,盯着各国的人,到现在京中是再没一个他们自己的人了,使臣们也已经过了上京城与平兴府的边境。”
青玄的禀报一字一句落进耳里,莫云溪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书,一手轻按着太阳穴。
公布新型弓弩的事情因为各国使臣还在京中而一直后延,此事机密,是以她才特地要等各国的人都走完走尽了才好。
不能给有心之人留下一点儿可钻的空子。
听了青玄的话,她心里也有了底儿,略一沉吟,眼中闪过精光一轮。
半晌,莫云溪抬抬眼皮,道:“你亲自去一趟后院,跟晏冠宁说一声,叫他今晚就预备着,明日就请皇上来瞧。”
闻言,一听这话就知道是要公布新型弓弩了,虽然不是出自他手,可不免也跟着有些激动,“这么快!”
莫云溪面带淡笑,缓缓垂下手,疲惫得到舒缓,整个人也感觉到慢慢放松,“都等了这些日子了,眼下各国的人走完了,也没必要叫他再等。”
晏冠宁这些日子为了新型弓弩付出的心力,和等待隐忍所受的熬煎,她可是一件一件的看在眼里。
将心比心,谁不希望自己的成果早一些被世人看到,时机到了,她自然也要早些叫他得偿所愿。
更何况,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如若成功,更也会是整个西厂的荣耀。
像是忽的想起什么,莫云溪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微扬了一下,冲青玄又吩咐道:“安排些人手,等会儿带着过去,先试试那东西能不能搬挪出去。”
“喏。”
青玄刚应一声,莫云溪就又有了话,“还是要先问过冠宁,免得动坏了。”
新型弓弩这样紧要的东西,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人为的差错。
青玄郑重颔首,“是,属下明白。”
莫云溪身子微微前倾,盯着面前的书案看了好一会儿,又往后靠了靠,“若是能搬,就提前预备些人手,要可靠的,明儿等陛下允了,还是带到兵部去更为妥当。”
“喏。”
国之重器,小皇帝自然也要带上朝中大臣一道来看的,到时单文武大臣就不知有多少人,更不用想还有兵部前来参看研究的执事小吏和工匠们了。
后院地方也不小,但毕竟是关乎国朝的事情,那么多人挤在那里,看着也不成样子。
见她出神,青玄又站候了一会子,直到莫云溪回过神,朝他摆了摆手,才拱手退出房外,带着人去办了。
门庭洞开,月色入户,莹亮的月光透过门窗探进书房里,洒在书案上,将她手边的那本《太平广记》照得一半页纸发亮,倒比旁边的烛火还要亮些。
莫云溪不由得想起那样一句话来:
“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这高挂中庭的月是月,她西厂后院里的月,亦是明可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