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冠宁猛地抬头,“厂公您是说,要杀我的是前几日约我相谈的那些人?”
这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的事情,他刚才不是没有想到,只不过是没想到那些人会这么快就对他下手。
莫云溪没有说话,回头远远朝巷子深处望了一眼,旋即抬脚就往外头走去。
见她走了,墨七拉了一把晏冠宁,“走吧。”
几个轿夫还靠墙根坐着,一看见他们从巷子里走出来,一骨碌就站了起来。
墨七上前打起轿帘,莫云溪搭着他的手上了轿子。
一声“起轿”,轿子便被四平八稳地抬起,不急不缓地往西厂的方向去。
墨七和晏冠宁随轿而行,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一个面色平常,一个却是脸色差到了极点。
因考虑到晏冠宁并没实际经过多少大风大浪,今日之事只怕也吓着他了,墨七十分关切地不时回头望一眼他。
显然,莫云溪心情也不大好,从遇见那几个蒙面人之后的反应,和出了巷子时的少话就能看得出来。
知道莫云溪心情不好时不喜人打扰,墨七即便有心安慰晏冠宁,也不敢在这时多话,生怕惹了她不悦。
一路沉默着回了西厂,莫云溪才下轿子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方平淳和青玄。
一见他们回来了,那两人忙不迭就迎了上去。
方平淳更是激动地拉着晏冠宁左看右看,看了好几圈,确定他真的没事,才松一口气,“哎呀!大哥,你可是给我急坏了!”
“刚才有人来报,说是大哥和莫厂公在城东巷子里遇到了刺客,哎呀,这乍一听消息,我和弟兄们都要吓死了!”
莫云溪抬脚往西厂内走,墨七跟在后头是一言不发,青玄跟在一侧,早听说了这事,此刻一看便知为何墨七不说话了,也便没有吱声。
晏冠宁也往里走去,步子沉沉的,方平淳却没察觉多少,拉着他的胳膊一同往里走,还是絮絮叨叨的。
“大哥,到底咋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有刺客,你不是说去城东铁匠铺子里买什么东西吗,怎么会遇见刺客呢……”
经历了刚才的事,晏冠宁大受震撼,本就心情不佳,这会子一回来又被方平淳扰得耳根子难得清静,顿时就生出几许烦躁,“别说了。”
被他这冷冷一言打断,方平淳也识趣地住了口,声音比刚才弱了些,“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还只当今天要见不着……”
说着说着,又说了不恰当的话,话说一半就察觉出不对,一个急刹赶忙收了声,面色也不大好看。
一进院子,就看见无慈寨的一众兄弟们都候在院子里,他们看到晏冠宁安然无恙,都十分激动。
那个叫小巫的孩子更是直接扑了上来。
“大哥,您没事吧?”
面对孩子,晏冠宁还是耐着性子开口,摇了摇头,“没事,小巫放心。”
难得听自家大哥多说了几句话,方平淳在旁边走着,才松了一口气。
小巫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孩童身上有灵气,即便晏冠宁没说什么,从他一回来周身散发的气息就能感知到许多。
因此小巫听了他这话,也便没有再多问,更是一点不缠人,反倒看晏冠宁脸色不好,将方平淳那个大人拉到了一旁。
“大哥脸色不大好,这会儿应该不想我们打扰。”
小巫拽了拽方平淳的衣角,“二哥,你先过来看看我今天做的这个榫钉吧!”
方平淳被他拽着往另一边走去,其余无慈寨的众人见着这般也就知道了晏冠宁需要清静,便都识趣地走开,各忙各的事情去了。
莫云溪一回来就进了在中堂,连后院也不曾去,坐了一会子,才想起晏冠宁。
看着墨七从外头走过来,声音淡淡,吩咐道:“你回头安抚一下,今天的事吓着他了,只怕他心里也不好受。”
“喏。”
墨七应下。
他和青玄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眼里都带了几分心疼。
莫云溪自己心里又何尝好受,可不管什么时候,她总是会先顾惜着旁人,去想旁人如何如何,倒是她自己,常常是打掉了牙往肚里咽,一声不吭地独自扛下许多。
墨七和青玄跟着她久了,这一点,自是清清楚楚。
外头有小太监新沏了茶,知道今日情况特殊,才走到堂外时就停了下来,站在门侧望向堂内的青玄。
看见小太监,青玄便快步出去,将人手中的托盘接了过来。
复而入了堂内,将茶盏奉到了莫云溪面前,“主子,喝口茶缓缓吧。”
莫云溪哪里还能喝得下茶,一动未动,青玄也只好将茶盏放到了旁边桌上,自己退立到了一旁。
才刚有侍卫回来传话时,青玄就觉得今日的事不大对劲,却没想到就连一贯不受那些人影响的莫云溪都不悦至极。
事态严重,可想而知。
“报——”
外头匆忙进来一个穿着飞鱼服的男子,是西厂所属的锦衣卫。
进了堂内,行过礼后便禀道:“厂公,现已查清,今日在城东巷子行刺的正是天翼国的人。”
虽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可莫云溪这会子听着这些话从人嘴里说出来,印证了她的猜想之后,心里的火气顿时窜了起来。
“砰!”
她猛一拍桌,就连桌上刚才放上去的那盏茶都被震得晃洒了一些。
“人还在上京城里,手就敢伸到我西厂里来了,这些人是无法无天了不成?!”
天翼国乃是大周周边的附属小国,他国使臣,如今来朝参贡,使臣在上京城中本来就是在别人的地界上,处境十分被动,因此很少有人会敢在这里撒野。
没想到这天翼国的人不但要撒野,还敢在上京城里动手!
来报的人被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颤颤巍巍地低着头不敢抬起。
旁边站着的墨七和青玄两个人更是面色难看,默默对视着,心中所想都是一样的。
这些人未免也太过嚣张了,身为别国使臣,他们还没离开上京城呢,就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动手。